第70章 漕渠漾绿(2/2)
下午的沉水型灵草种植在节制闸下游展开。林羽教大家用“网袋定植法”,将灵草苗塞进尼龙网袋,袋内装着陶粒做固定,沉入水深两米的区域,“《农桑辑要》说‘水下植草如水下造林’,”他往网袋里掺着缓释肥,“根系在水底形成网络,能缠住悬浮物,就像给河床铺了层过滤网。”周教授在旁用潜水镜观察,浮出水面时举着相机:“刚放下去的灵草就有小鱼围着转,”她展示照片,“这是生态好转的信号,比任何检测都准。”
摄影爱好者们扛着相机来了。他们镜头下的运河灵草有种水墨意境:浮岛的绿与河水的蓝在暮色里交融,灵草的倒影随波晃动如抽象画,老船工撑篙划过灵草区的瞬间更是动人。“这些照片要做成运河明信片,”戴斗笠的摄影师说,“正面是灵草绕舟,背面印上漕运古诗,让更多人知道老河道的新故事。”林羽看着取景器里的画面,突然觉得自己做的不只是种植,是在给流淌的时光重新上色。
傍晚的雷阵雨让河面腾起白雾。林羽和志愿者们忙着加固浮岛的缆绳,周教授则检查增氧机的防水性能,雨水敲打着水面的声音如鼓点,灵草的叶片在雨水中舒展,绿得像要滴下来。“你看这水流多顺畅,”老秦抹着脸上的雨水笑,“当年建节制闸就是为了调节水位,现在刚好给灵草换水,一点不浪费。”雨幕中,沿岸的灯笼亮起,红光透过雨珠洒在灵草上,像给绿色的叶片镶了道金边。
粮仓休息室的晚饭加了道灵草炖河蚌。灵草用的是浅水区的挺水品种,炖出来的汤带着淡淡的河鲜,“这汤比城里饭馆的甜,”老顾吸着蚌肉说,“因为灵草吸了水里的土腥味,就像老话说的‘水净则味纯,草鲜则汤美’。”周教授从包里掏出份水质报告,最新数据显示d值降至45g\/L:“达到地表水三类标准了,”她眼里闪着光,“再种一个月,就能恢复到直接接触标准,孩子们可以来戏水了。”
夜里整理资料时,林羽把《漕运志》里的治水记载与《太初规则》做比对。发现很多方法如出一辙,比如“植草固堤”与“灵草护岸”,“分段清淤”与“梯级种植”,只是时代不同表述各异。窗外的雨还在下,雨水顺着粮仓的木窗棂流淌,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他给小陈发去消息:“需要批竹制解说牌,每块都刻着古今治水智慧的对应,比如‘古人用芦苇挡浪’对应‘现在种灵草固堤’。”
第三天清晨,雾散后的运河泛着绸缎般的光泽。林羽乘小船巡查,发现沉水型灵草的叶片上已附着细小的藻类,周教授说这是“初级生产力恢复的标志”。浅水区的挺水灵草间,有小鱼苗在穿梭,老顾说这种“柳叶鳊”对水质要求极高,“有它们在,就说明水真的干净了。”志愿者们在节制闸上挂起横幅,红布黑字写着“百年漕渠今又清”,风过时猎猎作响,像在诵读写给运河的赞美诗。
运河生态馆的开馆仪式就在旧粮仓前举行。穿汉服的孩子们捧着灵草苗,沿着青石板路排成队,将幼苗放入馆前的净化池。馆长给林羽颁发了“运河守护者”证书,证书卷轴用的是灵草染色的宣纸:“要把灵草培育做成互动展项,”馆长展开卷轴,“让参观者亲手操作净水实验,知道生态保护不是口号。”附近学校的师生们带来了“运河日记”,本子里贴着每天的水质检测记录和灵草照片,厚厚的一摞像本生长着的绿色史书。
中午的长桌宴摆在驳岸的青石板上。桌布是用灵草染的碧绿色,碗碟里盛着运河特产:灵草炒菱角、清蒸运河虾、灵草莲子羹。老顾端着酒杯站起来,对着河水的方向敬了三杯:“第一杯敬运河的老祖宗,第二杯敬灵草,第三杯敬所有让河水变清的人。”酒液洒在石笼旁的水面上,涟漪里的灵草叶轻轻摇晃,仿佛河道也在举杯回应。
下午的协调会确定了运河的长期管护方案。“要搞‘船户认养制’,”老秦展示着航线图,“每条游船负责一段水域的灵草养护,”他指着图上的航线标记,“就像当年的漕运船队,分段负责才能保畅通。”周教授补充道:“得每月搞次‘运河净滩日’,”她晃了晃手里的捞网,“不光捡垃圾,还要记录灵草生长,让每个人都成为河道的眼睛。”林羽看着图上蜿蜒的绿色水脉,突然觉得这哪里是运河,分明是城市的绿色动脉,在钢筋水泥间输送着生生不息的力量。
离别的时刻,林羽收到很多特别的礼物。老顾送的船用罗盘,盘面刻着“灵草为向,清水为航”;周教授给的水质检测报告,首页贴着片灵草叶标本;孩子们画的运河灵草图,背景是载着灵草的古漕船,船头站着戴斗笠的林羽。老秦把块运河石送给林羽,石上的水纹里嵌着灵草的根须:“这叫‘水与草的契约’,”他眼里闪着光,“证明再古老的河道,也能长出崭新的希望。”林羽摸着石头的温润表面,突然明白最好的离别,是留下能顺着水流继续生长的故事。
夕阳西下时,林羽背着帆布包走上码头。浮岛的灵草在晚风中轻轻摇晃,竹框里的藤蔓已经爬过缆桩,旧粮仓的墙上,志愿者们画的壁画渐渐清晰——艘装满灵草的漕船,正驶过开满荷花的运河,船头的老船工望着天上的流云,笑纹里盛着金光。老顾和老秦站在石阶上挥手,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像两尊守护河道的石翁仲。
水上巴士驶离码头时,林羽从包里拿出那块运河石。石缝的水膜里,株灵草幼苗正安静地立着,根须已经钻进石质的微孔。船窗外,城市的天际线下,运河如条碧绿的绸带,缠绕着灰瓦白墙的老城区,流向高楼林立的新城区。他知道下一站的地图已在心里展开——周教授提到的城市内湖治理项目正在等待,那里的水域更阔,淤泥更深,但只要带着这份让流水生绿的信念,就没有什么地方不能长出春天。
暮色漫上船舷时,林羽给石头上的灵草浇了点水。水珠顺着水纹的轨迹流淌,在石面中央汇成小小的水洼,倒映着两岸亮起的灯火,像把整条运河的星光都装进了这方石质天地。他望着窗外掠过的古桥,突然觉得所谓“归宿”,从来不是固定的岸,而是那些能让生命在流动中扎根的勇气,就像这株灵草,哪怕只有石缝里的湿气,也能长得从容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