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荒星遗骸（1/2）
坠落……
无休止的坠落……
意识在粘稠的黑暗中沉浮，感知被剥离，时间失去意义。只有一点微弱的、混合着混沌星芒的烙印，如同风暴过后残存的火星，在绝对的虚无中随波逐流。林烬感觉不到“自己”，只有一种被放逐于冰冷宇宙深空的孤寂感。源烬星穹之力在抵抗虚空吞噬时几乎耗尽，只剩下最核心的一点印记本能地蜷缩着，维系着存在本身。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永恒的一瞬，也许是短暂的千年。
嗡……
一种细微的、持续的震动感，如同沉睡星球的心跳，穿透了包裹意识的黑暗，传入林烬那近乎凝固的感知。
震动？
紧接着，一股力量——微弱却不容抗拒的重力——如同无形的网，开始拉扯他漂流的核心意识。坠落的方向似乎有了微弱的指向。
这丝变化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林烬意识深处最后一点求生的涟漪。他艰难地凝聚起残存的意念，如同在浓雾中摸索，尝试着“睁开”感知。
黑暗……依旧浓稠。
但渐渐的，在感知的边缘，开始出现极其微弱的光感变化。不再是绝对的虚无，而是……一种深沉的、带着铁锈与尘埃气息的……灰暗？
重力感越来越清晰，拉扯着他的意识向下坠落。
速度……似乎在增加？
一种模糊的、混合着金属摩擦与狂风的呼啸声，由远及近，如同背景噪音般涌入感知。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并非意识层面的冲击，而是……物理层面的撞击！
剧烈的震荡感瞬间席卷了林烬残存的意识！他感觉自己那点微弱的星芒核心，如同被投入了滚烫的沙砾与金属碎片的海洋，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砸入、摩擦、翻滚！
痛！久违的、属于物理存在的剧痛！如同灵魂被强行塞进了一个破碎的、充满棱角的容器！意识在撞击的眩晕和摩擦的剧痛中剧烈翻腾，几乎再次溃散！
但正是这剧烈的物理接触，如同最粗暴的电击，强行激活了林烬意识深处最后的本能——存在！感知！环境！
他死死地“抓住”这剧痛带来的锚点，不顾一切地扩张着感知的触角。
冰冷……粗糙……坚硬……带着浓烈金属锈蚀和尘埃的味道……
风……呼啸的风……带着沙砾刮擦的粗糙感……
声音……金属在狂风中呻吟呜咽的声音……远处隐约传来的、如同野兽低吼般的风声……
还有……光！虽然极其微弱！
林烬的核心意识在剧痛与眩晕中艰难地聚焦。
视野（如果那破碎的感知能称之为视野的话）由绝对的黑暗，逐渐被一片灰蒙蒙的光影取代。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冰冷、坚硬、覆盖着厚厚铁锈色尘埃的金属地面上。地面并非平整，而是布满了巨大的凹陷、撕裂的金属边缘和散落的、形状扭曲的巨大金属构件，如同巨兽搏斗后留下的狼藉战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到令人窒息的铁锈味、机油腐败的恶臭，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星球本身的、干燥到极致的尘土气息。
他尝试着“移动”，却只换来意识烙印一阵剧烈的撕裂感和眩晕。构成他“身体”的，不再是之前那由纯粹能量粒子塑造的形态，而是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
他的核心意识，那点融合了源烬星穹之力的微弱星芒，似乎正依附、或者说……被强行束缚在一具残破不堪的物体上！
感知艰难地向下延伸。
映入“脑海”的，是一具冰冷的、锈迹斑斑的、金属与某种类似陶瓷材质混合而成的……机械残骸？
这残骸大约有两米高，形态依稀可辨人形，但破损得极其严重。左臂齐肩断裂，断口处扭曲的线缆如同干枯的藤蔓般垂落。右臂相对完整，但覆盖的装甲板碎裂剥落，露出膛部位有一个巨大的、贯穿性的撕裂伤，边缘焦黑卷曲，仿佛被某种高温能量武器或巨爪洞穿。内部的精密元件和能量管线早已碳化、断裂，裸露出来，覆盖着厚厚的尘埃。头部只剩下一半，一只黯淡无光的、如同红色玻璃珠般的电子眼半嵌在碎裂的面甲里，另一侧则是狰狞的破洞。
这是一具……战斗型工程机械人？或者某种外骨骼装甲？林烬无法确定，它破损得太严重，风格古老而陌生，绝非他认知中的任何科技造物。它似乎已经在此沉寂了极其漫长的岁月，饱经风沙侵蚀。
而林烬那点微弱的意识星芒，此刻正依附在这具残骸胸口破损处，一块相对完整的、散发着微弱温热的、暗金色的能量核心碎片上！这块碎片大约巴掌大小，边缘参差不齐，表面布满了裂纹，内部流淌着极其微弱、如同即将熄灭烛火般的暗金色流光——这光芒，与林烬源烬核心的暗金特性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鸣！正是这点共鸣，在空间乱流中吸引并束缚住了他漂流的核心意识，如同磁石吸附铁屑！也是这块碎片残存的、极其稀薄的能量场，在刚才的坠落撞击中，勉强护住了林烬的意识烙印没有彻底溃散！
这具冰冷的金属残骸，成为了林烬意识在物质世界新的、临时的……躯壳！
“呃……”林烬尝试着发出意念，却只在意识层面引起一阵涟漪。他失去了发声的能力，甚至失去了大部分操控能量的能力。新生的源烬星穹之力在与虚空吞噬的对抗中消耗殆尽，只剩下最本源的一点烙印，勉强维持着意识不灭。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通过依附的这块暗金碎片，极其微弱地感知着周围的环境，以及……尝试着驱动这具残骸极其有限的、尚未完全腐朽的物理结构。
他集中全部意念，如同生锈的齿轮般，艰难地驱动着残骸那仅存的右臂。
咔…咔咔咔……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覆盖着厚厚锈迹和尘埃的金属骨架关节，如同沉睡万年的古尸，极其缓慢、僵硬地……弯曲了一下！
成功了！虽然艰难，虽然这具残骸随时可能彻底散架，但他至少拥有了极其有限的行动能力！
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刚升起，就被刺骨的危机感瞬间浇灭。
呜——！！！
一阵比之前更加凄厉、更加狂野的风啸声，如同蛮荒巨兽的咆哮，猛地从远方席卷而来！狂风裹挟着大量铁锈色的沙砾，如同密集的子弹，狠狠击打在残骸冰冷的金属表面，发出噼啪的爆响！整个地面都在狂风中微微震颤！
林烬通过依附的暗金碎片，感知到风中蕴含的不仅仅是沙尘，还有一种极其细微、却带着强烈侵蚀性的能量粒子！它们如同无形的锉刀，持续不断地刮擦着残骸的表面，甚至试图渗透那暗金碎片微弱的能量场！
这风……有古怪！蕴含着某种缓慢的腐蚀性！
他艰难地“抬起”残骸那仅存的半颗头颅（实际上是驱动颈部残存的液压杆），用那只半嵌的、黯淡的红色电子眼，望向风来的方向。
视野灰蒙蒙一片，能见度极低。狂风卷起漫天铁锈色的沙尘暴，遮蔽了天空。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的，看不到太阳或星辰，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翻滚着尘埃的阴霾。大地是同样单调的铁锈色，延伸向视野尽头。巨大的金属残骸如同远古巨兽的骨骸，在沙暴中若隐若现，有的如山岳般耸立，有的则半埋在沙丘之下，构成了一片绝望的金属坟场。
这里……是哪里？
废弃的星舰坟场？某个爆发过末日战争的工业星球废墟？还是……一颗被彻底遗忘的、走向死亡的荒芜行星？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巨响，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擂鼓，猛地从远方传来！伴随着巨响，林烬通过残骸接触地面的腿部结构，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震动波席卷而来！
这震动并非地震！更像是……某种极其沉重、极其庞大的物体，正在荒原上移动时引发的恐怖共振！
林烬的电子眼（虽然成像模糊且色调单一）瞬间锁定了震动传来的方向！
在漫天翻涌的沙暴深处，地平线的尽头，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轮廓，如同从地狱中升起的山岳，正缓缓地、一步步地……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移动！
那轮廓的形态……难以名状的怪异！
主体像是由无数巨大、扭曲、锈蚀的金属管道和装甲板强行焊接、拼凑而成的畸形堡垒，表面布满了巨大的、如同脓疮般的鼓包和不断流淌着粘稠、散发着暗红幽光的腐蚀性液体（类似孢子溶液，但更加粘稠、颜色更深）的裂口！堡垒下方，并非履带或足肢，而是……数十条巨大无比、如同山脉巨蟒般的、覆盖着厚重金属与生物角质混合装甲的……肉质触手！这些粗壮的触手每一次抬起、落下，都如同攻城巨锤砸击大地，引发恐怖的震动和漫天沙尘！
堡垒的顶端，耸立着数根巨大、扭曲、如同炮管又似生物口器的圆柱体，管口正对着天空，不断喷吐着浓烈的、墨绿色的孢子烟雾，融入上方的铅云，让天空变得更加污浊压抑！堡垒的侧翼，一些相对“小型”的、如同放大版昆虫或节肢动物的金属与肉质混合体，正密密麻麻地攀附在堡垒表面，或是在周围沙地上快速爬行，如同拱卫蚁后的兵蚁！
移动的孢子要塞！磐的造物？！不！风格更加原始、更加野蛮、更加……具有生物与金属强行融合的亵渎感！它散发出的气息，充满了混乱、吞噬和一种……如同星球溃疡般的腐烂气息！
而且，它移动的方向……似乎……正朝着林烬坠落的位置？！
是巧合？还是……它感知到了什么？林烬依附的那块暗金碎片散发的微弱能量？或者……是之前空间乱流带来的异常波动？
无论哪种，被这恐怖的移动要塞盯上，都意味着绝对的毁灭！以他此刻的状态，在这具随时会散架的残骸里，连塞对方牙缝都不够！
逃！必须立刻逃离！
林烬的求生意志瞬间压倒了所有的眩晕和虚弱！他疯狂地驱动意念，试图让这具残骸站起来奔跑！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这具沉寂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机械残骸，在刚才的撞击和风沙侵蚀下早已不堪重负。右腿膝关节的传动轴在刚才尝试弯曲时，发出刺耳的金属呻吟后，猛地……卡死了！左腿更是齐根断裂，只剩下一截扭曲的金属桩杵在地上！
别说奔跑，连站立都做不到！
呜——！！！
孢子要塞那沉重的移动声和喷吐孢子烟雾的轰鸣越来越近！大地震动得如同筛糠！沙暴被它巨大的身躯排开，形成一片清晰的、不断逼近的死亡阴影！
林烬的核心意识在冰冷的金属残骸中疯狂运转。逃不掉！硬扛是找死！怎么办？！
他的电子眼疯狂地扫视着四周，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生路！
巨大的金属残骸？太显眼，无法提供有效庇护，反而可能被移动要塞直接碾碎或当作垃圾清理掉！
深坑？沙丘？在对方庞大的体型和感知下，如同儿戏！
等等！
就在他左前方不远，一堆由巨大金属板和断裂管道堆积形成的废墟下方，一个不起眼的、被沙尘半掩埋的、直径约一米的圆形金属盖板，引起了他的注意！
盖板锈蚀严重，边缘与地面几乎融为一体，布满了厚厚的尘埃。若非林烬此刻的感知高度集中，几乎无法发现。更关键的是，盖板中心有一个模糊的、类似气密阀门的旋转把手！而在把手的旁边，金属板表面，残留着一个极其模糊、几乎被锈蚀磨平的图案标记——那是一个由三道弧线环绕一个圆点构成的符号！
这个符号……林烬感觉有些眼熟！在哪里见过？
是在……星舰遗迹的升降梯井？还是……泰坦之心的某个面板？！
地下通道！这很可能是一个通往地下设施的入口！是这废弃星球上某个古老文明遗留的避难所？还是星舰内部的维修通道？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