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死寂复苏、本能低语与基石异动（1/2）

绝对的死寂，仿佛整个宇宙都在这里停止了呼吸，一切都被一种浓稠的墨汁所浸染，黑暗如墨，深不见底，将这片被遗忘的星舰坟墓紧紧包裹。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不再有白天黑夜的交替，不再有岁月的流逝，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寂静。微弱的应急灯光在这片黑暗中显得如此渺小，它们摇曳着，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而那些尘埃则在这微弱的光线下缓慢而无望地漂浮着，像是一群迷失的幽灵，为某个早已被遗忘的悲剧表演着一场无声的默剧。

巨大的金属断口如同恶魔的獠牙一般狰狞地指向虚空，它们扭曲着、断裂着，仿佛在诉说着曾经遭受的巨大力量和恐怖的灾难。凝固的能量泄漏痕迹如同黑色的泪痕，涂抹在冰冷的舱壁之上，那是万年前的绝望与毁灭的见证，它们被永恒地定格在这里，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腐朽气息。

然而，在这片风暴的中心，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衡。仿佛时间和空间都在这里交汇，形成了一个独特的领域，既不属于过去，也不属于现在，更不属于未来。

扭曲的黑色立方体——“基石”，依旧悬浮在原处。它表面那幽蓝与金芒的疯狂闪烁似乎平息了一些，不再是那种歇斯底里的癫狂，而是转变为一种更深沉的、内部剧烈冲突导致的低频震颤。如同一个陷入深度昏迷的巨人，其体内正进行着惨烈的内战，偶尔泄露出的丝丝混乱意念，如同痛苦的呓语，在虚空中留下淡淡的、扭曲的涟漪。它暂时被自身的问题所困缚，但那潜在的、冰冷的威胁感，并未有丝毫减弱，反而像蓄力的毒蛇，更添压抑。

不远处，林烬所化的熵核静静地漂浮着，黯淡无光，裂纹遍布，如同宇宙中随处可见的一块不起眼的、被烧焦的陨石。内部那一点暗红的余烬彻底熄灭，再也感知不到任何意识的波动，只有最本源的、近乎永恒的物理存在，证明着他尚未彻底湮灭。意识沉入无边黑暗，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同沉船后的残骸，在意识的深海中缓慢沉降，被冰冷的虚无包裹、同化。

下方平台上，阿木幼苗化身的灰白琉璃雕塑，维持着最后舒展叶片的姿态，却再无一丝一毫的生命光泽流转，脆弱得仿佛轻轻一触就会彻底崩碎成齑粉。那曾净化邪恶的乳白色光辉，早已消散殆尽，仿佛从未出现过。

父与子，都以各自的方式，陷入了最深沉的“死亡”般的沉寂。

而打破这死寂，或者说，成为这死寂中唯一“活动”存在的，是那具名为凯斯的尸骸。

它依旧站立着，保持着之前低头凝视熵核与幼苗的姿态，如同一个被时光遗忘的、锈蚀的雕塑。那空洞眼窝中跳动的翠绿鬼火，是这片灰暗死寂中唯一稳定的光源，幽幽地、执着地燃烧着，映照着眼前的两件“遗物”。

一分钟……十分钟……或许更久。

终于，那翠绿的鬼火，极其轻微地……摇曳了一下。

随之而来的，是尸骸那完全由白骨和干枯肌腱构成的右手手指，极其僵硬地、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咔吧”细响，……弯曲了一下。

紧接着，是左手。

然后，它那低垂的头颅，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仿佛每一个微小角度调整都需要耗费巨大能量的方式，……抬了起来。颈骨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

那跳动着翠绿鬼火的眼窝，不再仅仅注视熵核和幼苗，而是开始……极其缓慢地、一格一顿地……环视四周。

它的“视线”扫过扭曲的舱壁，扫过悬浮的金属碎片，扫过远处那低频震颤的黑色立方体，扫过这片庞大而死寂的引擎室废墟……

每一个景象落入那翠绿的“视野”，似乎都引发了某种极其微弱的、深藏在这具腐朽躯壳最底层的……反应。

那不是记忆，不是思考。更像是一种……烙印在某种本能层面的……“熟悉感”？以及随之而来的、更加浓郁的……“困惑”。

它似乎……在尝试“理解”自己所处的环境。

“……认……识……”一段干涩扭曲、几乎无法分辨的音节，从它喉部破碎的振动单元中挤出，声音微弱得如同耳语，却在这死寂中清晰可闻。“……这……里……”

它的骨手再次抬起，这一次，不再是伸向林烬，而是指向周围那些巨大的、断裂的能量导管和焦黑的控制台残骸。

“……能量……传输……矩阵……第七……区段……”更加连贯一点，但依旧破碎得如同坏掉的录音机播放古老的磁带。“……我的……管辖……”

它“看”向远处那些被苍白菌丝partially覆盖、却依旧能看出巨大轮廓的引擎喷口基座。

“……‘星焰’……主推进器……预点火……程序……”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工作状态”的专注感，但瞬间又被巨大的茫然淹没。“……为什么……停……止……”

它环视的目光，最终再次落回了那低频震颤的黑色立方体上。

当那扭曲的、散发着不祥波动的“基石”落入它的“视野”时，那翠绿的鬼火猛地……剧烈闪烁了一下！

一股强烈的、无需任何记忆支撑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惧与……排斥，如同高压电流般瞬间席卷了这具尸骸的每一个角落！

“呃啊——！”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了痛苦与惊惧的低吼从它喉中迸发！它那刚刚恢复少许灵活性的躯体猛地向后踉跄了一步，骨足重重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它那白骨手掌猛地抬起，不是攻击，而是……仿佛要遮挡住那“视线”，或者说，想要阻挡那从“基石”散发出的、无形无质却冰冷无意的波动！

“……‘基石’……异常！警报！最高级……警报！”它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而急促，充满了某种程式化的惊恐，仿佛触发了某个深刻的应急预案！“非……非安全模式！能量逆流！共鸣……外部坐标！危险！危险！”

它像是陷入了某种短暂的错乱，身体微微颤抖，眼窝中的绿光疯狂闪烁，不断重复着“危险”、“警报”、“异常”等碎片化的词语。那源自工程师凯斯最深层的职业本能与恐惧，似乎被“基石”当前的状态彻底激活了，甚至暂时压过了那茫然的困惑。

这种剧烈的情绪（如果那能称之为情绪）波动，似乎极大地消耗了这具尸骸本就来源不明、极其有限的能量。它颤抖着，那翠绿的鬼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了一分。

它猛地向后退却，似乎想要远离那危险的“基石”，直到它的后背“砰”地一声，撞在了一个半倾覆的控制台上，才被迫停下。

喘息。虽然它并不需要呼吸，但胸腔那干瘪的骨架却剧烈地起伏着，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好半晌，那剧烈的波动才缓缓平息。

翠绿的鬼火重新稳定下来，但光芒明显弱了一些。它似乎“意识到”了，“基石”目前似乎处于一种“无暇他顾”的状态。

它的“注意力”，或者说，那驱动着这具尸骸行动的、混合了凯斯残存本能、阿木净化之力、林烬熵灭印记以及“基石”强行注入又被打断的金色能量的复杂聚合体，再次……缓慢地……移回到了近处那黯淡的熵核和灰白的幼苗之上。

这一次，那“视线”中少了许多之前的冰冷与纯粹的探究，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它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再次迈步，靠近。

它没有再伸出手试图触碰。只是在极近的距离，静静地“凝视”着熵核表面那些细微的裂纹，以及阿木幼苗那灰白琉璃般的叶片。

一种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仿佛信号不良般的“感应”，透过那翠绿的鬼火，与熵核内部那死寂的黑暗，以及幼苗那彻底凝固的形态，建立了起来。

这感应并非意识交流，更像是一种……能量层面的、极其原始的“共鸣”。

从熵核那死寂的黑暗中，它“感受”到了一种……宏大、破碎、充满毁灭与重生气息的……冰冷余温。还有一种……死死锚定在下方幼苗之上的、即便意识消散也未曾改变的……守护执念。

从幼苗那灰白的凝固中，它“感受”到了一种……纯净、柔和、却带着决绝牺牲意味的……生命余晖。以及一种……对上方熵核深深的……眷恋与担忧。

这两种截然不同却又紧密交织的“余韵”，透过那微弱的共鸣，缓缓地、持续地……流淌进尸骸的感知中。

它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仿佛在“消化”这些感受。

那翠绿的鬼火，平稳地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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