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凋零星域、共生反击与摇篮低语（2/2）
找到了！
那是一段极其模糊的感应，仿佛隔着毛玻璃看到的火焰，微弱，却带着一种奇特的、仿佛能灼烧灵魂的“纯净”感？与“清道夫”的冰冷死寂完全不同，也不同于帝国能量的那种秩序感，更不同于世界树生命的温暖。
那是什么？是另一个“清道夫”的变种？还是……与它们敌对的存在？
“……有一个……很模糊……感觉很……灼热……”林烬将这段感知传递过去。
女性遗民接收到信息，数据化的眼眸剧烈闪烁，似乎在疯狂运算和比对。
片刻后，她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这个坐标……指向……‘凋零之旋’深处……那片区域……即使‘清道夫’也……很少靠近……”……传说那里……是某个……以恒星为食的……古老存在的……巢穴边缘……”……或者……是另一个……未知的……极端环境……”……但无论如何……比留在这里……被撕碎强！”……赌一把！”
她不再犹豫，半能量化的双手猛地按在身下的控制平台上，整个身体瞬间变得透明，无数翠绿色的数据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向金属巨树，又通过巨树那扎根舰体的“根须”，强行冲向战舰后部的引擎和导航系统！
“啊啊啊——！”她发出了痛苦的呐喊，与巨树融合的身体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崩解！
“……抑制系统反冲！能量逆流！”电子音尖叫！
“……就是现在！外来者！把所有能量……注入引擎和导航！按照我给你的引导！”女性遗民的声音变得虚幻而遥远。
林烬毫不迟疑，瞬间将攻击节点的能量连接切断，转而将熵核内剩余的所有能量，连同婴儿通过主控水晶传递来的、已变得微弱的生命能量，一起狠狠地灌注进女性遗民所指引的、代表着引擎和导航的庞大系统节点中！
轰！！！
“裁决号”尾部的主引擎和姿态调整引擎猛地喷发出前所未有的、同样是暗红与翠绿交织的怪异尾焰！巨大的过载让整个舰体发出令人恐惧的金属哀鸣，仿佛下一秒就要解体！
战舰猛地调转方向，不顾一切地朝着那片未知的、散发着灼热感应的星域深处冲去！
这个举动显然出乎了三只生物舰的意料。它们似乎对那个方向有所忌惮，追击的动作迟疑了一瞬。
但仅仅是这一瞬，“裁决号”已经疯狂加速，如同一颗失控的流星，拖着怪异的光芒尾迹，冲破了那些零散的暗影飞虫的阻碍，一头扎进了更加深邃、更加危险的暗红色星云深处。
那三只生物舰在后方发出了不甘的嘶鸣，却没有立刻全力追击，似乎在那片星域的边界犹豫不决。
暂时的安全并未持续多久。
强行超载引擎的后果迅速显现。战舰内部爆炸声此起彼伏，大片区域失去动力，陷入黑暗和冰冷。只有“摇篮”所在的核心区域，因为金属巨树本身的能量供应，还维持着基本的光亮和生命循环。
林烬的熵核也变得无比黯淡，消耗过度。他紧紧关注着主控水晶上的婴儿，小家伙呼吸微弱，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显然之前的能量抽取对他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而那位女性遗民，情况更加糟糕。她的半能量化身体变得几乎完全透明，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连接着她与巨树的能量丝线也黯淡无光。她低垂着头，仿佛陷入了沉睡，或者说……濒临消散。
“……我们……暂时……安全了……”她的声音微不可闻，如同叹息，“……但……也……迷路了……导航系统……彻底损坏……我们只能……沿着那股……灼热感应的方向……漂流……”
林烬沉默地看着她，又看了看怀中的婴儿，最后目光落在那棵巨大的金属晶体巨树上。这就是“摇篮”？上古“星木同盟”的遗产？驱动它竟然需要以世界树的血脉为祭？
“……你之前说的，‘遗民’、‘囚徒’、‘电池’……究竟是什么意思？”林烬传递出意念，他现在迫切需要信息。
女性遗民的身体微微波动了一下，似乎想抬头，却做不到。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
“……‘星木同盟’……一个早已消散在……时间长河中的……文明……”……他们崇拜……生命与星辰……试图创造……能跨越星海的……世界之树……”……‘摇篮’……就是他们……最后的……方舟之一……”……并非战舰……而是……文明的……火种库……与……生态维持装置……”
“……大灾变……‘网’的降临……同盟覆灭……”……‘摇篮’受损……漂泊……”……直至……被帝国……发现……”
“……帝国……愚蠢而……野蛮……”……他们无法理解……‘摇篮’的……生命科技……”……只想……将其……武器化……”……他们发现……唯有纯净的……世界树血脉……才能……与‘摇篮’核心……产生共鸣……”……微弱地……驱动它……并一定程度上……屏蔽‘清道夫’的……感知……”
“……于是……我……第一个被发现的……遗民后裔……”……就成了……囚徒……和……实验品……”……被强制……与‘摇篮’连接……”……成为……他们榨取……‘摇篮’力量的……接口和……缓冲器……”……直到……我的生命……即将耗尽……”
她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悲哀与疲惫。
“……他们……找到了……这个孩子……”……更纯净……更强大的……血脉……”……完美的……替代品……”……所以……我被……废弃……”……若非……这次意外……我本该……在意识消散后……成为……‘摇篮’的……一部分……养料……”
林烬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地聆听着，然而他心中的寒意却如同一股冰冷的洪流，不断地奔涌着，愈发浓重。
帝国的所作所为，让他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与短视。他们就像是一群无知而野蛮的闯入者，闯进了一间充满精密仪器的房间，却不知道如何去操作这些复杂的设备。他们所能做的，仅仅是用锤子砸、用生命去填，完全不顾及后果和代价。
林烬的眉头紧紧皱起，他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地问道：“……那‘它们’……‘清道夫’……到底是什么？‘网’又是什么？”这个问题在他心中盘旋已久，此刻终于脱口而出。
“……不知道……”女性遗民的声音更加微弱了，“……或许是……宇宙的……免疫系统……”……或许是……某个……超然存在的……收割工具……”……只知道……它们……排斥……毁灭……一切……‘异常’的……生命与文明……”……尤其是……像‘摇篮’……这种……融合了……不同本源力量的……造物……”……对‘它们’而言……是……最显眼的……靶子……”
“……‘网’……则是……笼罩一切的……规则……或者说……囚笼……”……我们……都在……其中……”
她的身体又透明了几分，几乎要看不清了。
“……孩子……你……很特殊……”……你的力量……我……从未见过……”……既能毁灭……又能……与生命共鸣……”……或许……你……能……”
她的话语未完，连接她身体的最后几根能量丝线骤然崩断！
她的半能量化形象闪烁了几下，如同风中残烛，最终彻底消散，化为点点翠绿色的光粒，融入了那棵金属巨树之中，消失不见。
只剩下她最后那句未尽的话语，回荡在冰冷的空气中。
核心舱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金属巨树内部能量流淌的微弱嗡鸣，以及主控水晶上婴儿微弱的心跳声。
电子合成音也沉默了，或许是因为失去了最高权限的指令源，或许也是在处理这巨大的信息量。
林烬的熵核悬浮在空中，光芒黯淡。他感受着怀中婴儿脆弱的生命，看着眼前这棵吞噬了至少两位“遗民”的巨树“摇篮”，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复仇？是的，帝国必须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但此刻，更紧迫的是生存。
他们迷失在一片未知的危险星域，后面可能有追兵，前面是更加未知的、散发着灼热感应的险地。战舰受损严重，能量几乎耗尽，唯一的“向导”已然消散。
而他，一个重生归来、身负血海深仇的复仇者，一个意外拥有了吞噬进化之力的异数，此刻却与一个来自异文明的上古遗产、一个被当作电池的婴儿，绑在了一条破破烂烂、随时可能沉没的船上。
命运，真是充满了讽刺。
他缓缓飘到主控水晶前。婴儿似乎因为能量输入减少，脸色稍微好了一点点，但仍然昏迷不醒。
林烬小心翼翼地，分出一丝最细微、最温和的吞噬之力，尝试着接触主控水晶，接触那棵金属巨树。
没有抗拒。或许是因为他之前注入的能量带有世界树生命力的气息，或许是因为他怀抱着婴儿，又或许是因为“摇篮”本身也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他的能量轻易地融入其中。
一瞬间，海量的、破碎的、古老的信息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向他的意识。
那是“星木同盟”破碎的记忆，是无数生命的悲欢离合，是跨越星海的壮丽航程，也是最终面对“网”与“清道夫”时的绝望与不甘……
同时，他也更加清晰地感知到了这艘战舰的状态——糟糕透顶。引擎大面积瘫痪，武器系统损坏超过70%，舰体结构多处应力骨折，生命维持系统仅能覆盖核心区域……
还有，他感知到了外界——那片暗红色的、死寂的星域正在逐渐被一种新的环境所取代。
远处的星空，开始出现一些巨大的、如同血管般蠕动的暗红色星云，散发出更加令人不安的灼热感。空间的温度似乎在缓慢而稳定地上升。
他们已经进入了那片散发着“灼热”感应的区域。
而就在这时，怀中的婴儿，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呢喃，不再是痛苦的呻吟，而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舒适的呓语？
林烬猛地低头。
只见婴儿的心口处，那原本微弱的翠绿色光芒，竟然开始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重新亮起，并且……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外界环境中那灼热感应同源的……淡金色光泽？
仿佛这片令人不安的灼热星域的环境，正在微妙地……滋养着他？
与此同时，林烬的熵核深处，那枚来自“守墓人”的能量核心碎片，似乎也被外界的某种气息引动，微微发热，传递出一种极其细微的、既渴望又警惕的复杂波动。
林烬的心中骤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与疑惑。
这片连“清道夫”生物舰都似乎有所忌惮的星域，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种灼热感，这种似乎能同时引动世界树之力和“守墓人”碎片的诡异环境，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而怀中婴儿身上这突如其来的、微妙的变化，又预示着福还是祸？
“裁决号”这艘伤痕累累的方舟，正载着两个迷茫的灵魂，无声地滑向那片愈发灼热、血管脉络般蠕动的星云深处。
前方的黑暗中，仿佛有巨大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的阴影，在缓缓蠕动。
新的未知，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