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气味追踪丹（2/2）
他强忍着神魂层面的不适和生理上的强烈排斥，迅速打出几道控火法诀，强行降低炉火，稳定炉内那已经彻底失控、性质不明的反应，并手忙脚乱地开启了丹房内所有能启动的通风、净化阵法。然而，那恶臭如同拥有生命和意志的附骨之疽，极难驱散。通风阵法形成的旋风，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加速了气味的扩散；净化阵法散发的灵光照射在那些诡异烟雾上，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效果寥寥。而且，其传播范围远超想象。不过片刻功夫，小半个流云仙宗的山头都被这股难以形容的、如同实质的恶臭瘴气所笼罩，弟子们纷纷掩鼻奔走，或封闭洞府，或施展防护法术，议论纷纷，惊恐又愤怒地寻找着臭气的源头。
“是霍天渊！肯定又是他！”
“这次不是炸炉，是放毒吗？！这味道……简直是对鼻子的凌迟！对灵魂的拷问！”
“我的灵宠都被熏晕过去了！”
就连在洞府深处静修的玄骨真人都被这股惊世骇俗的臭味惊动了，神识扫过，瞬间锁定源头，脸色顿时黑如锅底，胡须都气得翘了起来，最终也只能无奈地长叹一声，挥手布下重重禁制，彻底封闭了自己洞府与外界的气息交换。
霍天渊待炉内反应完全平息后，忍着强烈的恶心感，上前揭开炉盖。只见炉底躺着七八颗颜色暗沉近墨、表面坑洼不平、如同风干污泥搓成的丸状物，它们还在持续地、缓慢地释放着那令人绝望的恶臭源。这次失败，不仅连“匿影丹”的边都没摸到，反而造出了这等堪称“生化武器”的玩意儿，简直是丹师生涯中前所未有的、针对嗅觉的奇耻大辱。他捏着鼻子，几乎是屏住呼吸，用特制的、内刻封印符文的厚壁玉匣，将那几颗“臭丹”一颗颗夹起，迅速封存进去，连带着沾染了气味的工具也一并处理，准备立刻找个万丈深渊或者地心岩浆之类的绝地将其彻底销毁，永绝后患。
然而，就在他处理这些“失败品”以及清理自身的过程中，他惊讶乃至惊骇地发现，即便被封在刻有封印的玉匣中，那恶臭依旧能极其微弱、却又无比顽强地渗透出来，如同一种无形的诅咒。而且，之前他不慎沾染了一丝气味的袍袖，无论他用蕴含灵气的清泉、特制的去污药水反复洗涤，还是施展高阶的“净衣诀”、“驱尘咒”，甚至尝试用微火灼烧（差点引燃衣服），那股若有若无、却又清晰可辨的臭味竟然如同烙印般，经久不散，顽固得令人发指！他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那个千年沼泽，无论如何清洗，身上都带着那股洗不掉的“标记”。
接连几天，霍天渊都躲在丹房里不敢轻易出门，即使封闭了嗅觉，那残留的、仿佛源自灵魂层面的“臭味记忆”依旧折磨得他寝食难安，精神萎靡。他几乎能想象到同门们看他时那异样的、仿佛在看一个移动污染源的眼神。
就在霍天渊几乎要被这挥之不去的“耻辱标记”逼得考虑是否要闭关十年以淡化影响时，宗内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案子。一名心思狡黠、身法诡异的外门弟子，凭借其对宗门阵法的熟悉和一件偶然得来的隐匿法器，成功窃取了宗门库房的一批中品灵石后潜逃。执法堂派出数名精干弟子追踪多日，却因其善于抹去痕迹、隐匿气息，屡次失去线索，一时间束手无策。
正当执法长老为此大发雷霆，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位当时恰好在霍天渊丹房附近、曾被那惊天臭气狠狠“洗礼”过的执法弟子，在案发现场库房外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无意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熟悉到让他灵魂战栗又无比确定的、若有若无的气味。虽然这气味已经淡到几乎无法察觉，但对于经历过“原版”冲击的他来说，就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般鲜明！
他立刻将这一发现上报。执法长老初时不信，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亲自前来，运用秘法感应，果然也捕捉到了那一丝独特且顽固的气息。他立刻下令，让几名嗅觉灵敏且经历过“臭气事件”的弟子，沿着这丝微弱到极致的线索进行追踪。令人震惊的是，这气味虽然微弱，却仿佛形成了一条无形的丝线，一路延伸，无视了那名嫌犯布下的诸多迷惑手段，跨越山川河流，最终毫无阻碍地、精准无比地指向了百里之外的一个被阵法遮掩的极其隐蔽的山洞。
当执法弟子如神兵天降般冲入山洞时，那名正在打坐、自以为已经高枕无忧、还在盘算着如何销赃的嫌犯，惊得目瞪口呆，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擒获。事后审讯才知，这名嫌犯在潜入库房时，不慎触动了霍天渊之前试验某种粘性材料时无意间设置在附近（原本是想抓偷吃灵果的烈火雀）的、极其隐蔽的灵力陷阱，沾染上了一丝当时尚未完全挥发的、来自那炉“臭丹”的尘埃。就是这一丝微不足道、肉眼难见、甚至连当事人都毫无察觉的尘埃，散发出的微弱却极其独特、顽固且无法祛除的气味，成了他无法摆脱的、最致命的指路明灯。
消息传回，执法长老大为震惊和欣喜，亲自带着厚礼前来拜访依旧有些萎靡的霍天渊。在详细了解了那“臭丹”那令人绝望的持久性、粘附性和独特性后，长老看着那被霍天渊视为毕生耻辱、恨不得立刻毁尸灭迹的玉匣，眼神灼热得如同看到了稀世珍宝。
“霍师侄！天才！真是天才般的‘失败’啊！”执法长老激动地拍着霍天渊的肩膀，力道之大让他龇牙咧嘴，“此丹虽于隐匿无用，反而特征显着，但其气味之独特、之持久、之难以祛除，实乃追踪寻迹、标记嫌犯的无上利器！胜过任何追踪符箓、觅影灵虫！寻常追踪手段尚有被屏蔽、被清除的可能，但此丹气息，无形无质，却又如影随形，一旦沾染，除非将自身皮囊乃至神魂都彻底洗涤净化一遍，否则绝难摆脱！此丹，当命名为‘气味追踪丹’！”
霍天渊闻言，愕然当场，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他看着那盒让他几天没吃下饭、睡觉都做噩梦的“失败品”，怎么也没想到，这让他蒙受奇耻大辱的玩意儿，竟然还能有这般……堪称逆天的巧妙用途。这算是否极泰来？还是歪打正着的极致？
于是，在执法堂的强烈要求和不惜代价的资源支持下，霍天渊“被迫”回忆并勉强重现了那次让他心有余悸的失败炼制过程（当然，是在远离宗门所有人烟、布下了重重隔绝阵法的偏僻荒谷进行的）。炼制出的新一代、经过少许改良（主要是稍微降低了初始浓度的）“气味追踪丹”，被执法堂郑重其事地收藏起来，列为重要战略物资。因其气味实在令人印象深刻，闻过一次终身难忘，且一旦沾染便如同被打上无法消除的、昭告天下的“罪恶标记”，宗门弟子私下里皆带着敬畏与戏谑，称其为“行走的耻辱标记”。
自此，流云仙宗执法堂的办案效率大幅提升，一些积年旧案也凭借此丹那无可替代的追踪特性得以告破，宗门风气为之一肃。霍天渊的“不靠谱”清单上，又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本想炼隐身丹，却炼出了连自己都无比嫌弃、却又效果卓着的“耻辱标记丹”。但这一次，无人再敢轻易嘲笑，毕竟，这“失败”的产物，如今已成了让宗门内外宵小闻风丧胆、避之唯恐不及的利器。霍天渊摸着鼻子，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心情再次复杂难言——他的丹道，似乎总能在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向和绝境之中，开出令人瞠目结舌的“奇花”。这究竟是天赋异禀，还是命运弄人？他自己也有些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