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火柴烧完,话还在(1/2)
那股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暖意,像一滴墨落入清水,无声无息,却又不可逆转地开始扩散。
城市的老城区,一栋即将被巨大“拆”字吞噬的筒子楼里,腐朽与潮湿的气味像是凝固的胶水,粘住了时间。
独居的周伯颤巍巍地划燃了家里最后一根火柴。
他已经三天没正经开火了,不是没东西煮,而是舍不得这仅剩的火种。
他凑近锈迹斑斑的煤气灶,准备点燃那微弱的蓝焰。
就在火柴头那点橘红光芒触及灶眼的瞬间,“轰”的一声闷响,火焰不再是温顺的火苗,而是猛地腾起半米多高,色泽由橘红转为一种近乎血色的明亮。
火焰的中心,一行字迹扭曲着浮现,比前夜梦中所见更加清晰,笔锋凌厉,却在末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书写者正耗尽最后的气力。
“秩序不该……”
周伯只看清了四个字,便被燎起的灼热气浪呛得剧烈咳嗽起来,佝偻的身体像风中残破的稻草人。
火柴从他干枯的手指间滑落,那异常的火焰与血字一同熄灭,厨房重归昏暗。
“咳……咳咳……”他扶着冰冷的灶台,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骇与茫然。
但他记得,他清清楚楚地记得。
那笔迹,那股透着纸背的决绝与精准,像极了五十年前,那位下乡的女干部亲手书写、贴在粮站墙上的告示。
那位女干部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说话条理清晰,眼神比谁都干净。
周伯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双腿都开始发麻。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只是缓缓转身,走到床边,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满是灰尘的木箱。
打开箱子,他小心翼翼地拨开几件叠放整齐的旧衣物,从最底下摸出一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布袋。
里面是早已发黄的陈米,是他准备留着过最后一个年关的。
他沉默地淘了米,每一个动作都慢得像是某种仪式。
没有下菜,也没有放盐,只是将淘净的白米下锅,注满清水,然后用那仅剩的半罐煤气,煮了一锅最纯粹的白粥。
米香渐渐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驱散了些许霉味。
粥好了,他盛出一碗,白雾氤氲,烫得他几乎端不住。
他没有自己吃,而是端着这碗滚烫的白粥,一步步挪到楼道口,将它放在一张瘸了腿的小木凳上。
夜风灌入楼道,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
“谁饿了,”他对着空无一人的黑暗巷口,用沙哑的嗓音轻声说,“自己来拿。”
那一晚,巷子里三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和一个巡夜到此的年轻保安,被那股突兀的米香吸引。
他们犹豫着,最终还是分食了那碗粥。
第二天,四个人不约而同地从一个相同的梦境中惊醒——梦里,一口生满铁锈的大锅下,有个看不清面容的影子,正用一根枯瘦的树枝,无比专注、无比轻柔地,对着一小撮微弱的火苗,一下,一下地吹着气。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南方小镇,暴雨如注,冲刷着青石板路。
芽芽在自己的小床上翻了个身,听着窗外的雨声,有些担心厨房里的那个“叔叔”。
她已经连续好几天,在妈妈煮完饭后,往锅里多添半碗米和一碗水。
今夜,她家的老灶台第一次发生了新的变化。
一股淡淡的热气竟从冰冷的灶膛里丝丝缕缕地溢出,在被雨水浸润而显得格外深色的泥墙上,投下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是一个男人的轮廓,正弯着腰,做出吹火的姿势。
影子很淡,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沉默。
芽芽没有害怕,她赤着脚下床,悄悄走到厨房门口,隔着门槛,用最小的声音问:“叔叔,你还冷吗?”
雨声很大,但她的问话清晰地落在了寂静的厨房里。
话音刚落,灶膛深处那堆早已冰冷的灰烬,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动,自行翻滚、汇聚,在中心显现出两个由黑炭构成的字:
不冷。
这件事成了小女孩心中最大的秘密。
直到那位新来的支教老师家访,她才鼓起勇气,把“灶台叔叔会写字”的事情告诉了他。
年轻的老师只当是孩子的童言幻想,温和地笑了笑,并没在意。
然而当天夜里,他借住在村委会,因雨夜失眠,路过那间连着灶台的厨房时,眼角的余光无意中瞥见了那座老灶。
灶膛内,一点微光如鬼火般幽幽浮现。
他以为眼花,定睛看去,却见那点光芒竟在灰烬中勾勒出一段残缺的、从未见过的曲谱!
那旋律仿佛来自亘古的荒原,带着极致的饥饿与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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