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火不认庙,只认饿过的人(1/2)
天色由深蓝转为鱼肚白,这片钢铁森林的轮廓在微光中渐渐清晰。
林小树没有再睡,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像地底的岩浆,在他心中缓慢而坚定地升起。
他不再恐惧,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清晨六点,城市的主动脉尚未开始搏动。
林小树推着他那辆伤痕累累的电动车,停在了“老张记面馆”的门前。
卷帘门依旧紧锁,但那扇满是油污的玻璃小窗,却像一只洞察世事的眼睛。
透过它,可以看到店里那台老旧的四头煤气灶,其中一个炉眼上的火焰,仍在燃烧。
那簇幽蓝色的火苗,没有温度,也不见熄灭的迹象。
锅里的清水剧烈翻滚,如同沸腾,却诡异地没有一丝一毫的水汽升腾,仿佛那翻滚只是一个徒具其形的幻象。
林小树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门前地面开裂的砖缝。
指尖传来一阵微弱却不容错辨的震感。
它不是来自车辆驶过的颠簸,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古老的节律,像是某种庞然巨物在地心深处沉睡时的呼吸。
他忽然想起了父亲。
那个一辈子在工地上拼命的男人,在医院的病床上,意识模糊的最后时刻,死死攥着他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的不是告别,而是一句呓语:“工地上的兄弟们……最后……都是饿得说不出话……”
沉默在晨间的冷空气中凝结。
林小树掏出手机,没有犹豫,点开那个有三百多人的本地外卖骑手生活群,编辑了一条消息,然后发送。
“今天第一碗面,我请。老张记,街口见。”
他不知道会来几个人,甚至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
他只知道,有些火,一旦点燃,就不能让它自己熄灭。
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南方小镇。
那十户参与“共享灶台”的家庭,自发组织了他们酝酿一夜的“回流米计划”。
他们将各自家中储存的粮食,按照一个约定好的比例捐献出来,汇集到社区里一位热心的退休教师家中。
从今天起,每日正午定点煮粥,分送给社区里的孤寡老人和街角的流浪者。
正午十二点整,奇迹如期而至。
十户人家的灶台,无论新旧,无论品牌,再次同步“噗”地一声,升腾起那种幽蓝的火焰。
这一次,那弯腰吹火的人影,比昨天更加清晰凝实。
异象引来了居委会的王主任,他带着两名工作人员,试图劝阻这场“聚众搞封建迷信”的活动。
“各位街坊,现在是新时代了,要讲科学!你们这样印象很不好,影响我们社区的市容市貌!”王主任拿着喇叭,声色俱厉。
人群骚动起来,却无人散去。
就在王主任准备下令驱散时,一个角落里,传来一个苍老而洪亮的声音。
“迷信?”一个拄着拐杖的退伍老兵,胸前的军功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排开众人走上前,目光如炬地盯着王主任,“九八年抗洪,我们整个连队被困在堤上,炊事班断粮七天,最后找到的一点锅巴,煮了一锅糊饭。为了让火烧旺点,班长迎着风口,被浓烟呛得肺都咳出血了,才给我们续上了那一口吃的。你现在告诉我,让我们记着那一口饭,是迷信?”
王主任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喇叭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围观的居民,目光都从好奇转向了某种坚定的认同。
那不仅是一簇火,那是堤坝上的浓烟,是雪山里的篝火,是地道里的油灯,是一切为了“让别人吃上一口热的”而燃烧的执念。
当晚,有人发现,那十户人家熄火后的灶膛里,冰冷的灰烬,竟自行拼凑出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
“饿过的人,不该被忘。”
更遥远的西北大漠,地质勘探队领队赵卫东没有按原计划返回基地。
他背上行囊,关掉了卫星电话,像个苦行僧一样,独自沿着那条微弱的乳白色沙土痕迹,徒步向南。
沿途,他陆续发现了三座早已废弃百年的村落遗址。
如他所料,那些坍塌的土灶,都在夜里无火自燃,升起炊烟。
当地的牧民告诉他,这几天夜里,总能听见风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
在一处被黄沙半掩的废弃粮仓地下,赵卫东挖了整整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件东西——半截锈迹斑斑的铁锅。
他小心翼翼地拂去泥沙,在锅底发现了一串模糊的钢印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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