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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饭凉了,火还烧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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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师傅以前常说,”林小树的声音很平静,被风吹得有些散,“饿着肚子的事,是干不成的。吃了这口,你想干什么,才有力气。”

少年麻木地转过头,看着那碗朴素到极致的白米饭,眼神空洞。

他机械地接了过来,用附带的勺子,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

他吃得很慢,像是在咀嚼一团没有味道的棉花。

可当米饭吃到一半时,他忽然停住了,眼泪毫无征兆地决堤而下。

他想起来了。

小时候,他有个哥哥,在他出生前就夭折了。

母亲从来不提,但每年哥哥的忌日,她都会在窗台上,留一碗凉透了的白米饭。

后来她才告诉他,那是给哥哥留的。

她说,怕他在那边,也饿着肚子。

少年蹲下身,把剩下的饭,小心翼翼地吐进一个干净的纸杯里。

然后,他爬回桥栏内,将那个纸杯,轻轻放在了桥栏边缘。

一阵风吹来,纸杯倾倒,杯中的米饭洒落,坠向漆黑的江面。

就在那些饭粒即将落入水面的瞬间,桥下最深沉的阴影里,一个几乎无法被察觉的透明身影,似乎对着米饭飘落的方向,极其轻微地,颔首了一下。

随即,彻底消散。

少年看着空空的桥栏,放声大哭,哭声里,却带着一丝解脱。

林小树默默地收起保温桶,转身离开。

他知道,这个少年,活下来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安宁管理总局的最高复盘会议,正陷入僵局。

“‘终焉协议’虽然被强行中止,但其引发的灵脉震荡,意外地促成了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良性结构重组。里世界的侵蚀性大幅降低,甚至……呈现出一种稳定的‘守护’姿态。”一名分析师指着屏幕上复杂的数据流,语气充满了困惑。

“我们一直以来的方向,可能都错了。”角落里,一名年轻的研究员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也许,从来不是‘人’在抵抗里世界。而是沉淀在人性深处的‘记忆’,在保护着现实世界。”

这个颠覆性的观点,立刻引发了激烈的争论。

就在这时,会议室所有的灯光和电子屏幕,毫无征兆地闪烁起来。

“滋啦——”

一阵电流声后,所有屏幕同时陷入黑暗。一秒后,又同时亮起。

画面上不再是复杂的数据,而是一张无比清晰、又无比朴素的照片。

一碗白饭,旁边,还放着一支被削得只剩半截的铅笔。

正是当年,陈三皮死而复生后,在那个阴暗的城中村出租屋里,吃下的第一口饭,写下的第一个订单。

这张照片的源文件,无人能找到,仿佛凭空出现在了安宁局最核心的数据库里。

所有争论戛然而止。

将军、专家、分析师们,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那不是警告,也不是示威。

那更像是一个创造了规则的神,在用最温和、也最不容置疑的方式,提醒着这群试图解读规则的凡人:

别忘了,这一切,是从哪里开始的。

林小树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他骑着摩托,穿过一条条熟悉的街道。

途经一个早已废弃的红色电话亭时,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

门缝里,似乎塞着一张纸。

他停下车,好奇地走过去,从门缝里抽出一张泛黄、发脆的纸条。

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稚嫩的字:“妈,我在工地吃上了热饭,有肉。勿念。”

字迹他认得。

这是十几年前,“半碗联盟”最早登记的一批失踪儿童之一,当年在工地上被坍塌的脚手架砸中,尸骨无存。

林小树捏着那张纸条,沉默了许久。

当晚,他再次来到电话亭。

他没有纸笔,便用指甲,在电话亭前的泥地上,画了一个简陋的灶圈,然后将自己晚饭剩下的半碗冷饭,放在了圈子中央。

他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守在一旁。

子时,万籁俱寂。

那个早已断电的电话亭,顶灯忽然闪烁了一下,发出微弱的黄光。

紧接着,听筒从挂钩上,缓缓垂落下来。

林小树走上前,拿起冰冷的听筒,放在耳边。

一阵“沙沙”的电流声后,一个断断续续、仿佛隔着一个世界传来的苍老女声响起:

“儿啊……娘……娘也给你……留着饭呢……”

林小树查过,这个声音的声纹,与本地二十年前一桩悬案中死者的户籍档案,完全吻合。

而那个死者,正是纸条上那个孩子的母亲。

他轻轻地将听筒放回原处。

电话亭的灯光,熄灭了。

他低下头,看到灶圈内的那碗冷饭,已经空了。

碗边的泥土上,渗出了一滩温热的水渍,几粒残留的米,在水渍中央,拼凑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字。

林小树站起身,跨上摩托,正准备离开,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

是联络员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图片和一句话。

图片上是一座古老的祠堂,孤零零地立在山坳里,周围的村庄,却已是人去楼空,只剩下断壁残垣。

图片

“南方有个山村,整村都搬走了,说是山里有东西,待不下去了。但唯独这座祠堂,他们不敢拆,也不敢搬。”

林小树的目光凝固了。

他打字回复:为什么?

对方很快回了过来。

“村民说,那里面供着的,不是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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