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饿是种胎动(2/2)
“快!医生!胎心率瞬间飙到190了!”冲进来的护士张姐惊声尖叫,“这孩子……他、他像是在回应什么!”
那晚,城市陷入了某种奇异的共振。
另一栋居民楼里,一位怀孕三十九周的待产妇女在凌晨三点突然从床上坐起。
她的丈夫被惊醒,只见妻子双眼无神,径直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把挂面,点燃了炉火。
“老婆,你怎么了?”丈夫担忧地问。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煮着面,泪水却无声地顺着脸颊滑落。
“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无比固执,“就是觉得……觉得有人在等。等了很久很久,快等不到了……”
面煮好了,她熟练地盛进一个大碗里,葱花、酱油、一勺滚烫的猪油。
做完这一切,她又拿起勺子,从碗里舀出满满一勺,放进了旁边一个空着的小碗里。
她端着两个碗,走到阳台,将那只大碗放在自己面前,小碗则放在了阳台的栏杆上。
丈夫不解地看着她,正要说话,却见证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一阵微风吹过,拂动了窗帘。
阳台栏杆上那只大碗里,还冒着热气的面条,忽然像活物一样自行蠕动起来。
一部分面条缓缓地从碗中分离,整整齐齐地“流”进了旁边的小碗里,直到两个碗里的面条份量变得几乎一模一样。
丈夫惊得说不出话,下意识地举起手机,将这诡异又莫名神圣的一幕拍了下来。
他颤抖着将视频上传到网络,没有配上任何文字。
一分钟后,评论区瞬间刷屏。
“卧槽!我家也一样!我老婆半夜起来包饺子,非要多包一个放在窗台上!”
“我家娃的胎教音乐放什么都没用,只有我吃饭吧唧嘴的时候他才动!我老婆说,这胎教就叫‘留一口’!”
“我女儿才五个月大,看见我吃饭,就学着我的样子,用小手对着嘴巴吹气,像是在吹烫……医生说这不正常!”
林小树的残影离开了医院,他飘荡在城市的上空,最终落在了那座一切开始与终结的江心岛上。
那口巨大的破锅依旧静静地立在那里。
但曾经锅底冒出的那点青色嫩芽,如今已长成了一根坚韧的藤蔓,如同生命的脉络,紧紧缠绕着冰冷的锅身。
在藤蔓的顶端,一朵乳白色的小花,在清冷的月光下悄然绽放。
那花的形状,赫然是一个婴儿紧握的拳头。
林小树伸出虚幻的手,想要触摸那朵圣洁的小花。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及花瓣的瞬间,那花蕊忽然微微一颤,喷出了一缕极淡、却无比清晰的气息。
那是初生婴儿身上特有的乳香,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米饭烧焦的味道。
初乳与焦米。
新生与饥饿。
林小树的残影剧烈地震颤起来,溃散的意识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清明。
他猛然醒悟。
原来……原来不是我在送饭。
是我死了,这座城才开始记账。
是无数人替我记着账,才让饥饿没有被遗忘。
是你们……你们这些尚未出世的生命,生来就在等着这一口饭。
他仰起头,望着那轮亘古不变的明月,用尽最后的力量,发出了一声满足而释然的轻叹。
“我送到了。”
当夜,根据安宁局事后追溯的绝密档案记录,全球范围内,二十四名新生儿在同一时刻睁开了双眼。
他们降生后的第一个动作,不是啼哭,而是不约而同地、用力地攥紧了小小的拳头。
产房外,无人可见的江心岛上,那朵婴儿拳头般的花朵,花瓣缓缓闭合,将那缕混杂着乳香与焦米的气息,永远封存。
破锅冰冷的锅沿上,那两个由铁锈构成的字——“还在”,突然渗出了暗红色的、如同汁液般的液体。
液体顺着锅壁流下,没入地下,与城市地下那些盘根错杂的铸铁管道内的“好孩”刻痕,遥遥相连。
而在千里之外的山村,那位将司空玥日记压在灶台下的老妇人,半夜被一阵暖意惊醒。
她惊奇地发现,早已冰冷的灶台,此刻竟散发着温温的热度。
她推开窗,一阵夹杂着泥土芬芳的夜风吹入。
窗台下那排从未变过的、由外向内的潮湿脚印旁,第一次,出现了一行淡淡的、转向屋内的脚印。
仿佛那个在门口徘徊了无数个日夜的游子,终于肯进门吃饭了。
世界在宏大的、悲悯的秩序中获得了新生,英雄的传说化为血脉的本能。
然而,当神性归于沉寂,融入万家灯火,那些被暂时压制的、来自“里世界”的扭曲与邪祟,也终于从阴影中探出了触角。
市公安局110接警中心,午夜的寂静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
接线员拿起电话,语气平稳:“您好,这里是110。”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压抑着恐惧、几近崩溃的喘息声。
“喂?警察吗?快来……快来啊!我们小区……我们小区闹鬼了!就在对面的楼上,有个黑影……它没有脚!一直在窗户外面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