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锅底的灰,是没吃完的信(1/2)
晨雾像一块浸透了冷水的旧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城南老巷的青瓦屋顶上。
那股源于集体记忆的焦米香还未彻底消散,一种更为干燥、更为炽热的气息,却已悄然逸出,像一条无形的、饥饿的毒蛇,缠绕住了巷口第一户人家的窗棂。
屋主张丽是被一股突如其来的焦糊味呛醒的。
那味道不同于饭菜烧糊,更像是一块被扔进熔炉的旧铁,带着金属的腥气和濒死的尖啸。
她一个激灵翻身下床,循着气味摸进自家那窄小的厨房。
没有明火,没有浓烟。
唯一的光源,来自那口用了十几年的黑铁锅。
它就那么静静地架在冰冷的灶眼上,锅底却泛着一层诡异的暗红色微光,仿佛底下不是熄灭的天然气管道,而是一整块烧红的烙铁。
锅底积攒了多年的、厚厚的黑色锅巴,此刻正像有了生命的活物,在那暗红光芒的炙烤下微微卷曲、颤动,发出“噼啪”的轻响。
张丽吓得后退半步,死死捂住嘴才没叫出声。
在“禁睡”时代,任何反常都可能是死亡的预告。
可就在她准备逃出屋子时,一股强烈的饥饿感毫无征兆地攫住了她的胃。
她看着那口发光的锅,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个念头:该做早饭了。
这个念头荒谬、疯狂,却又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仿佛是刻在基因里的命令。
她着了魔似的,淘米,放水,点火。
诡异的是,当她拧开开关,灶眼里“轰”地一声蹿起的,竟不是熟悉的蓝色火焰,而是一簇近乎白色的、炽热得让空气都发生扭曲的火苗。
米汤很快就翻滚起来,浓郁的香气压过了那股金属的焦糊味。
饭熟了,张丽机械地盛出一碗,又鬼使神差地多添了一勺,将碗尖堆得冒起。
她端着碗,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无意识地喃喃自语:“以前……以前那个总来送外卖的小哥总说,多做一口,留给走远了的人,路上不饿。”
话音落下的瞬间,灶上那口铁锅的红光猛地一闪!
锅底那些被烧得卷曲的黑灰,像是听到了某种指令,簌簌地剥落下来。
它们没有散开,而是在锅底的余温中,自行聚拢、拼凑,竟硬生生在铁锈斑驳的锅心,烙印出了半个焦黑的字迹。
那是一个“树”字的左半边——一个“木”字旁。
字迹只存在了不到一秒,便在一阵细微的“嗤”声中,彻底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里。
锅底的红光随之熄灭,仿佛从未出现过。
同一时刻,数十公里外,一座废弃便利店的屋檐下。
陈三皮正机械地啃着一个冷硬的馒头。
自从三年前“死”过一次,他的味觉就变得迟钝,食物对他而言,只是维持这具身体机能的燃料。
“嗝——”
一个突兀的饱嗝毫无征兆地从他喉咙深处冲出。
伴随而来的,不是馒头的麦香,而是一股浓烈到呛鼻的焦糊味,仿佛他吞下的不是食物,而是一口烧红的炭。
一股滚烫的热流顺着食道逆行而上,直冲天灵盖。
陈三皮的动作猛地僵住,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馒头,盯着自己那双因为常年骑车而骨节粗大、布满老茧的手。
手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林小树。
这个被他埋葬在记忆最深处,用三年的麻木与杀戮层层包裹起来的名字,第一次,不是通过某个任务、某件物品,而是以一种纯粹的生理性反应,强行闯回了他的感知。
他的“幽冥之眼”早已在无数次与鬼神的交易中,退化成了一种近乎本能的条件反射。
看见灵体,分析能量,寻找“订单”的突破口……一切都像程序一样精准而冰冷。
可此刻,他体内苏醒的,却是一种更原始、更野蛮的东西。
不是系统冰冷的提示音。
是胃。
一阵剧烈的灼痛从他胃里升起,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那里点燃了一张符纸。
那痛感带着明确的指向性,像一枚埋在他体内的罗盘,指针疯狂地偏向城市中心的某个坐标——江心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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