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纪念日的准备（1/2）

楼道里那个绝望的拥抱，像一块沉重的巨石，投进了两人关系的深潭，激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随后的几天，一种刻意的、小心翼翼的氛围，如同粘稠的雾气，弥漫在他们之间。

顾言琛的电话依旧会在不恰当的时间响起，每一次铃声都像一根针，刺破勉强维持的平静。他接电话时，会走得更远，声音压得更低，但回来后眉宇间那无法完全掩饰的凝重，以及看向小溪时那份混合着愧疚和挣扎的眼神，都无声地诉说着压力的持续存在。

林小溪不再追问，也不再流露出过多的情绪。她变得异常安静，像一只受惊后蜷缩起来的小动物，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她照常上课，去图书馆，和晓晴一起去食堂，但笑容变得很淡，眼底总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她会在顾言琛看不到的时候，长久地凝视着他，目光里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爱，有心疼，有失望，还有一种近乎认命的悲哀。

她知道，他在努力。努力地对她笑，努力地找话题，努力地假装一切如常。可她比谁都清楚，那不过是沙土之上的城堡，看似精美，却经不起任何风浪。那个“w市”的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两人头顶，不知何时就会落下。

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中，他们的恋爱两周年纪念日，悄然而至。

纪念日前三天，顾言琛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他驱车来到小溪宿舍楼下，打电话叫她下来。傍晚的风带着凉意，他站在车边，穿着她最喜欢的那件深灰色羊绒大衣，身姿挺拔，只是脸色在暮色中显得有些苍白。

“小溪，”他看着她走近，声音刻意放得轻快，却掩不住一丝紧绷，“后天是我们的纪念日，我订了一家餐厅，晚上空出来，好吗？”

他的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仿佛这个纪念日，成了他证明什么、挽回什么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小溪望着他，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她看到了他眼底的红血丝，看到了他强打精神背后的疲惫。拒绝的话在嘴边滚了滚，最终化作一个轻轻的点头：“好。”

一个字，简单，却仿佛抽走了她不少力气。

顾言琛明显松了口气，紧绷的下颌线条柔和了些许。他伸手，想像以前一样自然地揉揉她的头发，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时，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最终只是拂过她的发梢，动作轻柔得近乎珍重。

“那天我来接你。”他说。

“嗯。”

对话简短而干涩，带着一种陌生的客气。没有往日的亲昵和期待，只剩下一种完成任务般的确认。

从那天起，顾言琛开始以一种近乎偏执的认真，投入到纪念日的筹备中。他不再只是简单地订个餐厅、买个礼物，而是事无巨细地亲自过问，仿佛要通过这种形式主义的隆重，来填补内心日益扩大的空洞，来向她也向自己证明，他还在乎，他还在努力。

他订的餐厅是A市顶级的法式餐厅“云顶”，位于金融中心顶层，以绝佳的夜景和需要提前数月预定的难度而闻名。小溪不知道他是如何在这种时候还能订到位子的，或许动用了关系，或许很早就已准备。这个认知并没有让她感到惊喜，反而增添了一丝沉重——他越是郑重其事，越显得这像是一场告别前的盛宴。

纪念日前一天，顾言琛以“挑选战袍”为由，硬是将小溪带到了市中心最高端的购物中心。他不再是以前那样，只是耐心地坐在休息区等待，给出参考意见，而是变得异常主动和……固执。

在一家以优雅简约着称的品牌店内，他拿着一条香槟色的真丝吊带长裙，在小溪身上比划，眼神专注得近乎苛刻。

“试试这条。”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小溪看着那条裙子，面料柔软，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设计极其简洁，却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这和她平时穿的棉质连衣裙、学院风毛衣格格不入。她下意识地退缩：“这个……太隆重了吧？而且，有点露……”

顾言琛却坚持，甚至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强硬的姿态：“纪念日，应该隆重一点。试试看，好吗？”

他的“好吗”带着恳求，但动作却不由分说地将她轻轻推进了试衣间。

当林小溪换上那条裙子，别扭地走出试衣间时，等在门外的顾言琛眼神明显亮了一下，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转化为一种更深沉的、带着痛楚的欣赏。

镜子里的女孩，被柔和的灯光笼罩着。香槟色的丝绸贴合着她年轻姣好的身体曲线，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和柔美的肩颈线条。露出的锁骨精致，皮肤在丝缎的映衬下显得愈发白皙。长发披散，与裙子的光泽相互辉映。她看起来很美，一种脱离了校园青涩的、带着些许脆弱的风情的美。

可她的眼神却是怯生生的，不安的，与这身华丽的装扮形成鲜明的对比。她不自在地用手臂环住自己，总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很好看。”顾言琛走到她身后，看着镜中的她，声音低沉。他的手轻轻搭上她裸露的肩头，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

小溪微微一颤，从镜子里对上他的目光。他的赞美是真诚的，可她却在其中读出了一丝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失去的艺术品般的悲伤。

“真的……要穿这个吗？”她再次确认，声音微弱。

“要。”他回答得斩钉截铁，仿佛在扞卫某个重要的决定。他转身对等候在一旁的导购小姐说：“就这件。另外，搭配一双合适的高跟鞋。”

他甚至亲自为她挑选了一双银色细跟的晚装鞋，鞋面缀着细碎的闪钻，精致得像灰姑娘的水晶鞋。

当他蹲下身，亲手想要为她试穿时，小溪猛地缩回了脚，脸颊绯红：“我……我自己来。”

顾言琛的动作僵在半空，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他缓缓站起身，将鞋子递给她，沉默地走到了一边。

那一刻，试衣间外奢华的空间里，空气仿佛凝固了。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一步的距离，还有一种无形的、越来越厚的隔膜。

最终，那条裙子和那双高跟鞋被打包带走。顾言琛刷卡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看着他递出那张黑色信用卡的背影，小溪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这昂贵的礼物，像是一种补偿，一种试图用物质来粉饰太平的努力，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

回去的车上，两人一路无话。顾言琛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侧脸线条冷硬。小溪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印着奢侈品Logo的购物袋，感觉它像一块烙铁，烫得她手心发痛。

她宁愿他还是那个会因为工作挫折在她面前流露出疲惫的顾言琛，是那个会和她一起在路边摊吃烧烤、笑得毫无形象的顾言琛。而不是现在这个，用昂贵的礼物和精心的安排，将自己层层包裹起来，让她越来越看不懂的他。

纪念日当天，天空是灰蒙蒙的，没有阳光，也没有雨，只是一种压抑的、暧昧不明的灰色。

林小溪一整天都心神不宁。课堂上，教授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图书馆里，书页上的字迹模糊不清。苏晓晴看出了她的异常，凑过来小声问：“今晚和顾言琛纪念日，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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