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听香堂(1/2)
此处,便是听香堂。
光柱如神明投下的审判之剑,精准地劈开黑暗,落在殿宇中央一方三尺见方的“闻案台”上。
台面覆着一层能吸纳一切杂光的纯黑绒布,其上静静陈列着几样事物:一撮灰烬,几片碎陶,一卷薄纱,还有一枚焦黑的铜锁芯。
光柱之外的暗影里,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主官与数十名朝廷重臣分坐两侧,犹如一尊尊沉默的石像。
窃窃的私语声在压抑的空气里流动,像地下暗河的潜流。
“简直是胡闹!以香定罪,闻所未闻!”
“听说她要让香灰开口说话,莫不是什么妖法邪术?”
礼部尚书王承恩抚着自己的胡须,嘴角挂着一丝讥诮,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几人都听得清楚:“今日这阵仗,不知情的还以为是陛下召集群臣,开品香大会呢。”
话音未落,一个清冷的声音便从光柱中响起,截断了所有的议论。
“王大人说错了。”
沈流苏一身素衣,未施粉黛,只在发间别了一枚样式古朴的银针,那是她沈家世代相传的信物。
她立于闻案台前,光影勾勒出她纤细却笔直的轮廓,仿佛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刃。
她环视一周,目光在黑暗中精准地捕捉到每一张或轻蔑、或好奇、或凝重的脸。
“今日审的,不是人。”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是气味。它不会跪拜权贵,更不会开口撒谎。”
言罢,她不再理会众人反应,纤手拿起那卷“显影纱”,动作轻柔地覆盖在两份香灰之上——一份来自东宫火场焦木箱中的铜锁芯,另一份,则取自萧玦母后生前所居的寿康宫旧熏炉。
阿念上前一步,用琉璃喷瓶将特制的药水均匀喷洒。
满殿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那两片薄纱上。
呼吸之间,奇迹发生。
在众人不可置信的注视下,两片薄纱上,竟同时浮现出无数条清晰的紫色纹路,交错纵横,如同两张细密而狰狞的蛛网,形态几乎别无二致!
“嘶——”倒抽冷气的声音在黑暗中此起彼伏。
大理寺卿猛地站起身,强自镇定地辩驳:“这……这或许只是巧合!天下香料万千,出现相似反应,不足为奇!”
“巧合?”沈流苏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仿佛早已料到此言。
她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地侧首,“带上来。”
两名小太监抬着两只蒙着黑布的笼子走进光柱。
笼子旁,是两盏一模一样的熏炉。
“香料的反应,人可以狡辩,但动物的本能,却最是诚实。”
沈流苏示意阿念在两盏熏炉中,分别燃起微不可察的一丝“重现香”。
同时,第三只笼子作为对照,被放在了远离熏炉的上风处。
甜腻与腥锈交织的诡异气味再次弥漫开来。
起初并无异样。可不过十数息,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左右两只笼中的活兔,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始变得焦躁不安,疯狂地用头撞击笼子,发出“砰砰”的闷响,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而远处那只对照组的兔子,却依旧安静地啃食着笼中的青草,悠然自得。
“醉梦引与青鸾蕊的复合气息,会刺激活物神经,使其产生强烈的恐惧与逃离反应。”沈流苏的声音穿透了兔子撞笼的杂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动物天性避毒,它们认得出这致命的气息。”
大理寺卿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颓然坐了回去。
不等众人从这视觉与心理的双重冲击中回过神,沈流苏已转向下一件证物。
“除了气息,还有印记。”
她从证物匣中取出两块蜡封。
一块,是当年沈家被查抄时,官府封存的“檀芸香”样本原封,蜡色深沉;另一块,则是从那只藏着伪造文牒的焦木箱夹层中起获的,颜色稍浅。
她拔下发间的银针,针尖在案前一盏小小的青瓷碟中蘸了蘸。
“此为南酸枣醒液,是我母亲的独门配方。”她举起银针,针尖上的液体在光下晶莹剔透,“沈家所用封蜡,皆混有三年以上陈化的蜂胶。此蜡遇醒液,一个呼吸之内,必会渗出琥珀色的油珠。”
话音未落,她手腕轻动,银针如蜻蜓点水,精准地刺入那块深色的沈家原封蜡中。
刹那间,一滴小小的、色如琥珀的油珠,自针孔处缓缓渗出,在光柱下熠熠生辉。
满殿再次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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