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有人着急翻案(2/2)
说完,她将那枚沉甸甸的金印,郑重地置于身前的香案之上。
紧接着,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密封的玉匣,双手奉上。
“此玉匣内,乃沈家珍藏的原始香方,以及当年为先帝诊脉的御体档案副本。此物,可交由大理寺、宗人府、钦天监三方共验。臣,不逃、不避、不辩,唯求一公!”
她的姿态,是绝对的臣服,她的言语,却是最极致的进攻。
她将自己和沈家的百年清誉,与皇家的颜面,一同放在了天平之上,逼着那御座之上的男人,做出选择。
影卫统领手握圣旨,一时竟进退维谷。
他是武将,只知奉命行事,却从未处理过如此棘手的局面。
当众拿下一个主动交出印信、并要求公开验明正身的功臣?
这传出去,天子的威信何在?
就在他迟疑之际,一名穿着深灰色内侍服的老内侍,从他身后的阴影中疾步上前,在他耳边飞快地低语了数句。
那影卫统领的神色瞬间微变,眼中的杀气和厉色迅速褪去,转为一种深沉的审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沈流苏,竟缓缓收回了那卷明黄圣旨。
“陛下有旨,”他改口道,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方才的杀伐之气,“查封稽香院之事不变。沈首卿……暂入长乐偏殿候命,待三司会审,再做定夺。”
他一挥手,只命人上前,小心翼翼地取走了香案上的金印和玉匣。
一场雷霆万钧的围剿,竟以这样一种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的方式收场。
沈流苏缓缓站起身,拂去衣摆上沾染的香灰。
在她起身的刹那,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人群最外围一个幽暗的角落——一道熟悉的玄色袍角,一闪而没。
那人离去的步伐沉稳至极,没有半分慌乱。
她唇角不易察觉地微微扬起。
萧玦就在附近。
他甚至可能亲眼目睹了全程。
他不出面,是不愿亲手背上“打压忠臣”的恶名,更不想让这场由他默许的清算,彻底失控。
而她,正需要他这种“沉默的纵容”。
长乐偏殿内,烛影摇红。
沈流苏独坐于案前,面前的茶水早已凉透,她却不饮不语,静静调息。
殿门被极轻地推开一道缝隙,冯承恩借着送御寒披风的名义,如鬼魅般潜入,他单膝跪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飞快禀报:
“首卿,东苑今夜调动异常频繁。影卫分三路出宫,一路急赴大理寺封存卷宗,一路加固了天牢防卫,还有……最后一队精锐,直入了皇陵隧道。”
沈流苏原本闭着的双眸,倏然睁开,一道精光一闪而逝。
皇陵隧道!
那条隧道,连通着先帝的地宫,乃是皇家最高机密。
除了嗣位君王,唯有世代掌管皇家祭祀的奉祀令,才有资格持印进入!
萧临渊,果然藏身其中!
更重要的是,这意味着,萧玦早就知道他这位皇叔并未真的“病死”,甚至一直默许其在暗中蛰伏。
那么,今日这场围剿稽香院的大戏,根本就不是为了铲除她这个异己。
而是皇帝借她的手,演给萧临渊看的一出戏。
他要逼她,把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好看清她到底掌握了多少,也借此逼出那藏在最深处的、真正的敌人!
好一招一石二鸟,好一个腹黑帝王!
沈流苏指尖微凉,她从袖中取出那半枚螭纹玉佩,又从发间抽出一根母亲遗留的、用特殊香料浸泡过的银丝,轻轻缠绕其上。
她闭上双眼,将玉佩凑到鼻尖,静静地嗅着。
那枚认了萧临渊血脉的玉佩,在银丝的香气催化下,竟微微散发出一丝温热,仿佛与远处的血亲产生了某种共鸣。
她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意冰冷,却带着一种通透的了然。
她睁开眼,取过案上的桑皮纸,提笔写下三行字:
“香不证人,人自现形。”
“罪不在方,在心。”
“血债血偿,但求一判。”
写毕,她看也未看,直接将纸条投入一旁的鎏金香炉之中。
火焰“腾”地一下窜起,将那三行字化为灰烬。
就在纸灰飞扬的刹那,窗外毫无征兆地风雨骤至,豆大的雨点噼啪作响,紧接着,悬于宫墙九处要道的檐下铜铃,竟在风雨中齐齐发出急促的鸣响——那是她布下的“惊魄线”被同时触动!
有人,在宫中急速奔走!
沈流苏霍然起身,从容地整了整微皱的衣袖,声音清冷如玉。
“冯承恩,备轿。”
冯承恩抬起头,眼中是绝对的忠诚:“首卿要去何处?”
沈流苏的目光穿透了摇曳的烛火,望向那片风雨如晦的夜。
“去会会那位‘已死’的舅舅。”她顿了顿,唇边勾起一抹锋利而危险的弧度,“也看看我们的陛下,到底想给自己……留几层皮。”
风穿殿脊,发出呜咽般的呼啸,炉中的香烬尚未彻底冷却,一场裹挟着血脉、阴谋与皇权的风暴,已在深宫的雨夜中,酝酿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