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香灰压着遗诏(1/2)
那股味道,如同一道幽魂,自檀香木破碎的纹理中逸散而出,带着岁月腐朽的气息,钻入冯承恩的鼻腔。
他瞳孔骤缩,立刻摒退了左右,亲自带人将那堆残骸小心翼翼地抬回了百草苑,连一片木屑都未曾放过。
辨微堂内,灯火彻夜未熄。
冯承恩戴着特制的丝质手套,在那堆支离破碎的木料中仔细翻检。
终于,他的指尖触到了一处异样。
在一块看似完整的柜门夹层里,竟藏着一个被蜡封的油纸卷。
纸张呈一种奇异的淡黄色,散发着微弱的、驱虫的香气。
“主子,是避蠹香纸!”冯承恩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这种纸百年不腐,只有存放最机密的卷宗才会使用!”
沈流苏接过纸卷,触手温润,显然封存已久。
她并未急着打开,而是先将其置于琉璃皿中,滴上几滴清露。
只见那层厚厚的蜂蜡迅速溶解,露出了里面一卷残破的绢帛。
绢帛上的字迹已被某种药水蚀得斑驳不堪,几乎无法辨认,只能依稀看到朱砂批红的痕迹。
“他们做事,果然滴水不漏。”冯承恩扼腕叹息。
沈流苏却神色平静,她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从中倒出数滴翡翠般碧绿的液体。
“这是‘醒墨露’,以凤仙花汁合七种草木精华,专为唤醒沉睡之墨而制。”
液体滴落在绢帛上,如同拥有生命般迅速散开。
奇迹发生了,那些模糊的朱砂痕迹仿佛被注入了灵魂,颜色由淡转浓,半行扭曲的字迹挣扎着浮现在他们眼前:
“……嗣君体弱神昏,宜暂行摄政之制,俟其清明复归大位。”
字迹苍劲,确是先帝手笔!
冯承恩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调:“这是……先帝亲笔?!可若真有此诏,为何玉牒之中从未有过一字半句的记录?”
诏书的落款处,更是诡异。
没有代表皇权的玉玺大印,只有一枚早已干涸、嵌入绢帛纤维的暗红色梅瓣压痕。
沈流苏凝视着那枚小小的梅痕,良久,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不是没有录入……是被人用‘褪影香’,从档案上,一点一点地抹去了。”
她起身,走向辨微堂深处那间尘封了十年的库房。
这里,存放着正香司成立之前,宫中所有的旧档。
“取‘追忆引’来。”她吩咐道。
心腹女吏很快捧来一尊古朴的铜炉,炉中盛着灰白色的香末。
沈流苏亲手点燃,一缕奇特的烟气袅袅升起,它并不上浮,反而如水银泻地般,沿着地面,缓缓流淌向那一排排巨大的档案架。
“他们不怕天理昭昭,”沈流苏的嗓音在烟气中显得有些飘忽,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只怕香气,还记得。”
话音未落,烟气缭绕间,几册厚重的《起居注》边缘,竟幽幽浮现出一圈圈淡淡的金纹!
那金纹如同烙印,正是当年篡改记录时,用以催动“褪影香”的特制金箔香引所留下的反噬痕迹!
真相,在香气的记忆中,无所遁形。
次日早朝,金銮殿上吵得不可开交。
沈流苏那道奏请设立“皇室闻香录”的折子,成了引爆朝堂的火药桶。
礼部尚书白须颤抖,声嘶力竭地斥责:“以香定礼,闻所未闻!此举僭越祖制,将我大晏礼法置于何地?难道日后朝堂议事,也要先问过香炉不成!”
工部侍郎则一脸愁容,出列奏禀:“陛下,若依沈香主所言,建造地库、培养闻香女吏、采买天下奇香,耗费之巨,恐非国库所能轻易承担。”
一时间,附议者众,反对之声如潮。
沈流苏一身素色宫装,静立于百官队列之末,从始至终,未发一言。
直到殿上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她身上,她才缓缓抬眸,对着御座上的萧玦行了一礼。
她没有辩驳,只是对身后的女吏轻轻颔首。
女吏会意,捧着三只黑漆木匣,一步步走上殿前。
木匣打开,一匣是净尘窑祭坛中取出的、混着骨殖的毒香灰;一匣是昨夜律馨炉中焚尽铜管阵后,那冰冷的余烬;第三匣,则是她亲手调配的“清明香”样本。
在满朝文武惊疑不定的注视下,三座银鼎被抬至殿中。
沈流苏亲手将三份香样,分别投入鼎内,点燃。
诡异的景象,在所有人的眼前上演。
第一座鼎中,毒香灰燃起,黑烟翻滚,竟在空中凝聚成一条张牙舞爪的黑蛇,盘旋不去,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
第二座鼎中,余烬升烟,那烟气灰败死寂,却在半空化作一道道枷锁的形状,仿佛要扼住每一个人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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