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血夜惊雷（2/2）
最终，他缓缓松开手，看着道一因剧痛而扭曲的脸，黧黑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其凝重的神色。
“骨头…在长。”铁匠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审慎。
“断口被戊土精气强行黏合…虽然粗糙，但确实在长…而且…”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穿透皮肉，落在道一紧捂的胸口，“那股引动地脉的蛮力…小子，你身上…是不是带着山里出来的东西？”
道一心头剧震！青石！他指的是青石？他强压住翻腾的气血和惊骇，嘶哑道：“…鬼哭林…捡了块石头…”
“石头？”铁匠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道一的眼睛，仿佛要从中挖出真相。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收回目光，没有追问，只是沉声道：“难怪…难怪你能引动地脉爆冲…难怪那东西会跟出来看你…”
他站起身，环顾一片狼藉的铺子，目光扫过碎裂的门板、开裂的地面，最终落回道一身上，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这铺子不能待了。
那灰耗子吃了亏，又被山里的东西惊走，绝不会善罢甘休！他背后的人更不会放过你和你身上的东西！”
“那…那怎么办？”阿秀急得快哭出来。
铁匠走到墙角，一把扯下墙上挂着的、他那件沾满火星洞的破旧皮袄，丢给阿秀：“裹上，挡风。”
又看向王虎：“去，把你家地窖里那坛埋了十年的‘老刀子’抱来！要快！”
王虎愣了一下，不敢多问，连滚带爬地冲出门去。
铁匠不再理会阿秀的疑问，他走到道一身边，俯下身，粗粝的大手猛地抓住道一完好的右臂和左腿包扎处上方，低喝一声：“忍着疼！”双臂爆发出恐怖的力量，竟将道一整个提了起来，如同扛麻袋般甩在自己未受伤的左肩上！
“呃！”道一被牵扯到全身伤口，尤其是左臂，痛得眼前发黑，闷哼出声。
“铁匠叔！道一哥的伤…”阿秀惊呼。
“死不了！”铁匠声音冷硬如铁。他单手抓过自己那把布满爪痕的沉重古刀，连鞘一起挎在腰间，另一只手抄起火塘边一把沉重的打铁锤。
“想活命，就闭嘴，跟上！”
这时，王虎抱着一个沾满泥土的粗陶酒坛，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铁匠接过酒坛，拍开泥封。一股极其浓烈、如同刀子般辛辣刺鼻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
他仰头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古铜色的脸上瞬间涌起一层血色。他将酒坛递给阿秀：“给他灌两口！吊住气！”
阿秀不敢犹豫，扶着道一的头，小心翼翼地给他灌了几口。那酒液如同烧红的烙铁滚入喉咙，灼烧感瞬间驱散了道一胸口的腥甜和阴寒，带来一股蛮横的热力，暂时压下了剧痛。
铁匠扛着道一，大步走到铺子后墙。那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铁料和杂物。
他放下道一，示意阿秀扶着。自己则抡起那把沉重的铁锤，深吸一口气，腰背发力，全身肌肉贲张！
“嘿！”
铁锤带着沉闷的风声，狠狠砸在后墙一块不起眼的青石墙根处！
“轰隆！”
一声闷响！那块看似坚固的青石竟被生生砸得向内凹陷碎裂！露出了后面一个黑黝黝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洞口！一股带着泥土和霉味的冷风从洞中吹出！
地道？！
阿秀和王虎都惊呆了。
铁匠丢掉铁锤，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和血水，眼神锐利如刀，扫过三人：“听着！这条道通往后山鹰嘴崖下的一个山洞，是早年挖矿留下的废道，村里没人知道。进去之后，一直往前走，别回头！听到任何动静都别管！天亮之前，必须赶到鹰嘴崖！”
“铁匠叔，那你…”阿秀看着铁匠肩头再次被鲜血浸透的布条。
“老子断后！”铁匠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惨烈的决绝。
“那灰耗子和他主子，鼻子灵得很！不留点‘味儿’给他们闻闻，你们走不远！”他再次灌了一大口烈酒，辛辣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的血腥味和煞气，让他此刻看起来如同浴血的凶神。
他一把将道一推进洞口，力道大得让道一踉跄了一下，被阿秀死死扶住才没摔倒。
“走！”铁匠低吼，如同炸雷！
阿秀咬着唇，强忍着恐惧和担忧，扶着摇摇欲坠的道一，弯腰钻进了黑暗的地道。王虎看了一眼铁匠血染的背影，一咬牙，也跟着钻了进去。
洞口外，铁匠魁梧的身影如同山岳般堵在那里。他听着地道里远去的、踉跄的脚步声，缓缓转过身，面对着紧闭的铁匠铺大门。
黧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里，燃烧着冰冷的、如同地火般的杀意。
他解下腰间那柄布满爪痕的沉重古刀，连鞘拄在地上。左手从怀里摸出那个装“虎骨烈阳散”的粗陶罐，将里面仅剩的一点辛辣药粉，混合着嘴角流下的鲜血，狠狠涂抹在刀鞘的爪痕之上！
药粉接触到爪痕处残留的淡黑色寒气，发出“嗤嗤”的轻响，腾起缕缕青烟。
铁匠做完这一切，如同雕像般立在原地，闭目调息。
每一次呼吸都沉重悠长，带动着肋下包扎的布条微微起伏。铺子里浓烟未散，“鬼见愁”的刺鼻气味混杂着血腥和药味，形成一股极其怪异的气息。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逝。
突然！
“沙…沙…”
极其轻微、如同枯叶摩擦的声响，在紧闭的铁门外响起。
铁匠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两道寒芒如同实质般刺向门口！
来了！
门外那细微的摩擦声停顿了一下，随即，一个阴冷滑腻、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声音，透过厚重的门板缝隙，清晰地钻了进来：
“里面的朋友…好手段啊…连山里的东西都惊动了…不过，那小子身上的东西…还有你的命…赵公子…今晚是要定了…”声音飘忽不定，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铁匠拄着刀，身形纹丝不动，只有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而残酷的弧度，声音如同两块生铁在摩擦：
“想要？那就…自己进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