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回村（2/2）
道一的心沉到了谷底，左臂深处的“石心”传来一阵沉滞的搏动，仿佛与这片被蹂躏的土地产生了某种悲鸣般的共鸣。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这帮天杀的畜生！”王虎目眦欲裂，看着自家那扇被暴力劈开的破旧木门，低吼一声就要冲进去。
“虎子！别冲动！”道一一把拉住他，声音冷得掉渣。
“先去看爷爷和阿秀家！”
三人加快脚步，穿过死寂的村道。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令人作呕的硫磺与血腥混合的怪味，道一胸口的青石传递来清晰的厌恶与警示。
终于，爷爷家那熟悉的篱笆小院出现在眼前。院门虚掩着，门板上赫然留着几道深深的、如同野兽利爪抓挠般的恐怖痕迹，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道一瞳孔骤缩！是煞毒！和铁匠叔伤口上的如出一辙！赵天龙的人来过！而且，是那个灰衣杀手级别的凶徒！
“爷爷！”阿秀带着哭腔，不管不顾地推开院门冲了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爷爷躺在土炕上，脸色蜡黄如金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续命草的药力显然已近枯竭，一股衰败的死气笼罩着他。
听到动静，老人浑浊的眼睛极其艰难地睁开一条缝，看到冲进来的阿秀，枯槁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爷爷！”阿秀扑到炕边，泪水汹涌而出，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那几株被道一灵力滋养、生机盎然的草药，“药…药来了！您撑住！我马上给您煎药！”
道一和王虎紧随其后冲进屋内。王虎立刻反身将破烂的房门死死抵住，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道一快步走到炕边，看着爷爷油尽灯枯的模样，心如刀绞。
他强压下翻腾的情绪，伸出完好的右手，轻轻搭在爷爷枯瘦如柴的手腕上。
意念微动，一丝微弱却精纯的探查之力，如同最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入老人枯竭的经脉。
经脉淤塞，气血枯败，残存的妖毒如同附骨之蛆，正一点点蚕食着最后的生机。
情况比想象的更糟！续命草也只能暂时吊命，若不能尽快祛除妖毒并大补元气…
“阿秀，快！”道一声音急促而沙哑，“用我们路上采的‘滴水珠’为主，‘石见穿’为辅，三碗水煎成一碗！快！”他记得阿秀说过在洞里找到的草药，此刻只能寄希望于此。
阿秀用力点头，抹去眼泪，抓起药草就冲向角落那口幸免于难的小陶炉。
道一的目光转向王虎，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肃杀：“虎子，守住院门！任何人敢靠近，杀！”
最后一个“杀”字，如同冰珠砸落，带着“石心”初成后的凛冽寒意。
王虎重重点头，眼中凶光毕露，握紧了手中的尖木棍，如同一尊门神般堵在了房门口。
屋内只剩下陶罐受热后细微的滋滋声和阿秀压抑的啜泣。道一守在爷爷炕边，闭着眼，左臂平放膝头，意念却如同最警惕的蜘蛛，以自身为中心，丝丝缕缕地向外蔓延。
他尝试着沟通左臂深处那沉滞的“石心”之力，极其艰难地将一丝微弱到极致的感知，如同根系般扎入脚下的土地。
“石心”的脉动沉重而缓慢，与大地深处那磅礴却沉寂的脉动相比，微弱得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然而，当这缕微弱的感知力触碰到泥土的刹那，一种奇异的共鸣产生了。
脚下的大地，仿佛活了过来！
他“看”到——不，是清晰地“感觉”到！
院墙外三丈处，一株老槐树的虬根旁，泥土下有极其微弱的气息波动，带着硫磺的燥热和野兽的腥臊！如同潜伏的毒蛇！
更远处，靠近废弃打谷场的柴草垛阴影里，另一道冰冷、带着铁锈味的杀气，如同毒蝎般蛰伏！
两道气息，一炽热一阴冷，如同无形的枷锁，牢牢锁定了这座小院！
果然有埋伏！而且，是两个！绝非之前山洞里那种喽啰可比！道一心头警兆狂鸣！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若非“石心”赋予的这丝微弱地脉感知，他们踏入这院子，便是自投罗网！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煎熬中流逝。药香渐渐弥漫开来。
“道一哥…药…药快好了…”阿秀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一丝希望。
道一睁开眼，眼底布满血丝。他看了一眼气息愈发微弱的爷爷，又“感知”着院外那两道如同毒蛇般寸步不离的杀气。
不能再等了！爷爷需要药，更需要时间！而他们，必须立刻离开！将所有的威胁引走！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阿秀身边，将熬好的药汁小心地倒入一个粗陶碗里。
“阿秀，”道一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诀别的沉重，“喂爷爷喝药。我和虎子…出去一趟。记住，无论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锁好门！天亮之前，若我们没回来…”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只是深深看了阿秀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嘱托、不舍、决绝。
阿秀的眼泪再次涌出，死死咬住下唇，用力点头，接过药碗的手抖得厉害。
道一转身，对守在门口、浑身肌肉紧绷的王虎沉声道：“虎子，走！去铁匠铺！”
“铁匠铺？”王虎一愣。
“铁匠叔若…若还在，必在那里！”道一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若不在…那里也是我们最后辞行的地方！把该了的了结，把该引走的…引走！”
王虎瞬间明白了道一的意思，眼中爆发出凶狠又悲壮的光芒，低吼道：“走！”
两人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拉开房门，冲入沉沉暮色之中。就在他们踏出院门的刹那，道一清晰地“感知”到，那潜伏在老槐树根下和柴草垛阴影里的两道杀气，如同被惊动的毒蛇，瞬间绷紧！冰冷粘稠的杀机，如同实质的蛛网，无声无息地笼罩过来！
道一深吸一口气，左臂深处那沉滞的“石心”猛地搏动了一下！一股沉凝厚重、源自大地的力量感瞬间充斥全身，压下了翻腾的气血和本能的恐惧。
他目光如电，扫向杀气传来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来吧！狗东西们！爷爷就在这院子里，你们敢动一下试试？！
他脚步不停，与王虎并肩，朝着村子另一头那间残破的铁匠铺，大步流星地奔去。
每一步踏在泥地上，都仿佛与脚下的大地产生着无声的共鸣，将他和王虎的气息，如同黑夜中的火把，清晰地暴露在那两个杀手的感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