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玄门学院(2/2)
他抬手一挥,袖袍间飞出七道流光,在空中化作半透明的星图,北斗七星的位置各悬浮着一卷古籍虚影:“第一卷《地脉考》,教你们辨方位、识地气——知道哪块地底下藏着阴煞,哪处山涧能聚灵气;第二卷《阴物志》,讲邪祟种类与应对之法——别见了白影就喊‘鬼’,说不定是山里的山魈在晒太阳;第三卷《异界防御谱》,教你们画结界、布阵法……”
话音未落,人群里突然窜出个火红色的身影,陈烛举着根烧黑的柴火,脸上还沾着烟灰,咧嘴笑道:“院长!我刚才按您说的‘意守丹田’,火苗真的绕着我转呢!”他说着,指尖一弹,柴火上腾起簇淡蓝色的火苗,那火苗在空中扭了扭,竟真的像只小兽似的,绕着他的手腕转了三圈。
毕邪挑眉,指尖轻点,那簇火苗突然化作只狐狸形状,耳朵尖还沾着点火星,绕着陈烛转了圈,又温顺地落回柴火上。“控火不是蛮力,是与火灵对话。”他屈指一弹,火苗突然“噗”地熄灭,“这堂课的作业,每人去后山找块能与自己异能共鸣的石头,明早交到讲堂。记住,不是看谁的石头大,是看谁能听见石头‘说话’。”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陆沉第一个冲出去,指尖在碑林上一按,身形竟随着碑石的记忆碎片飘了起来——他脚下的青石板正在回放开元二十三年的雨,每一步都踩在半透明的水洼里,溅起的水花却打不湿衣袍;苏棠蹲在药圃边,不知对薄荷说了些什么,那些叶片突然疯长,缠成个小小的绿藤椅,她坐上去时,薄荷还特意往她手边凑了凑,像是递来片最嫩的叶尖;陈烛举着柴火往炼丹房跑,路过张婶时还喊了句“张婶我去学本事了”,惹得张婶在后面笑骂“小兔崽子别又烧了丹炉”,手里的擀面杖却转了个圈,轻轻敲在了门框上。
毕邪站在高台上,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各个角落,衣襟上的学院徽章微微发烫。林砚捧着刚抄好的课表走来,宣纸上的墨迹还没干,小楷写的“巳时三刻探墓术基础”旁边,被他用朱砂点了个小小的星号。“院长,真要教他们探墓?”林砚的声音比纸页还轻,“山下的乡绅说……说我们掘人祖坟,损阴德。”
“说我们掘人祖坟?”毕邪打断他,目光落在远处的碑林,那些石碑上的刻字在暮色里泛着微光——最老的那块是贞观年间的,记载着山脚下村庄被尸煞侵扰的事,字迹已经模糊,却还能认出“玄门弟子某某某除之”的字样。“去年城西那座唐墓,被盗墓贼挖开,放出了啃食生魂的尸煞,最后是谁去收的尾?”他的指尖划过林砚的课表,朱砂星号被灵力染成了金红色,“是你背着符箓去贴镇尸符,差点被尸煞挠断胳膊。”
林砚的耳尖慢慢褪了红,他低头看着课表上的星号,突然想起那晚的月光——惨白的,照在尸煞青灰色的皮肤上,他手里的符箓燃着绿火,贴在墓门上时,那木头“滋啦”地冒起白烟。“真正的探墓术,是为了守护。”毕邪的声音漫过来,像那年墓门外的风,“那些被遗忘在地下的秘宝、被邪祟侵占的古墓,总得有人去清理。让他们学好本事,将来才不会被‘掘人祖坟’的歪门邪道骗了去。”
林砚小声应了句“是”,指尖轻轻碰了碰课表上的星号,像在确认那点金红是不是真的。
夕阳西下时,藏书阁的灯一盏盏亮了起来,窗纸上映出晃动的人影。毕邪走进去,陆沉正趴在《玄门古籍考》上打瞌睡,口水在书页上晕开个小圈,手里还攥着块从碑林抠下来的碎石,石面上“开元”二字被摩挲得发亮——那石头的记忆里,该是藏着那年雨水中的石桥吧。
苏棠抱着盆薄荷坐在窗台上,低声哼着不知名的调子,薄荷叶随着她的歌声轻轻摇晃,偶尔还会蹭蹭她的手背,像在撒娇。她脚边的竹篮里装着刚采的草药,叶片上的露水顺着篮沿往下滴,在青砖上洇出小小的圆。
最热闹的是炼丹房方向,李老道的骂声混着陈烛的欢呼传过来:“小兔崽子!让你引火不是让你烧我的药碾子!”“师傅您看!火苗变成小鸟了!”紧接着是柴火噼啪声,想来那“小鸟”又燎了什么东西。
毕邪走到陆沉身边,替他合上典籍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孩子冰凉的鼻尖。陆沉咂咂嘴,翻了个身继续睡,眉头却舒展了许多——刚才在碑林前,这孩子还因为看不懂碑石的记忆急得眼眶发红,手指抠着石缝,指节都泛了白。
转身走向院长室时,案头的宣纸上刚写下“玄门学院第一届弟子录”,墨迹未干,砚台里的朱砂还冒着热气。窗外的玉兰花开得正盛,几片花瓣落在窗台上,与砚台里的朱砂混在一起,红得热烈,白得干净。毕邪拿起笔,狼毫蘸满朱砂,在宣纸上添了行小字:“凡入我玄门者,当以守护为念,纵历千劫,此心不渝。”
笔尖落下的瞬间,衣襟上的学院徽章突然迸发出璀璨的光,金色的玄门图腾从徽章里浮出来,在院长室的空中旋转、放大,最后化作巨大的虚影笼罩了整个学院。正在炼丹房玩火的陈烛被金光罩住时,手里的火苗突然变成了只金乌,绕着他的头顶飞了三圈;在药圃哼歌的苏棠抬头时,薄荷丛突然开出了细碎的白花,香气漫过了半个山头;趴在碑林上的陆沉被金光晃醒,手里的碎石突然渗出了水,在地上淌出“开元二十三年”的字样;后山的双丫髻女孩抱着石头站起来,她听见的水流声突然变清晰了,像在说“谢谢你找到我”;溪边的唤雨少年掌心凝出的水珠里,映出了被堵住的泉眼……
毕邪站在窗前,看着那些年轻的面孔,突然想起自己刚入玄门时的样子——也是这样,对未知的世界既害怕又好奇,手里攥着块不知用途的石头,却觉得整个天地都充满了希望。他抬手抚过发烫的徽章,掌心的燎泡似乎不疼了,只余下一股暖流,从指尖一直淌到心里。
夜风穿过学院的回廊,带来了药圃的薄荷香,还有远处陈烛兴奋的叫喊:“师傅!我让火苗给您烤红薯呢!”毕邪低头笑了笑,看着宣纸上未干的朱砂,忽然觉得这玄门学院的日子,往后怕是要热闹得掀翻屋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