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饮食调换（2/2）
“奴才明白。”林夙领会了景琰的意图。示敌以弱，麻痹对手，同时暗中积蓄力量，等待致命一击的时机。
接下来的几日，后宫表面波澜不惊。崔婉如称病不出，安心在揽月轩静养。周贵妃听闻后，只当是自己的手段起了效，心中得意，暂时未再寻衅。皇帝那边似乎也并未过多关注一个美人的“小病”，这让周贵妃更加笃定皇帝已不再看重崔婉如。
前朝之上，气氛却日益紧张。三司会审重启林家旧案的消息已然传开，各种流言蜚语在朝野间弥漫。都察院的御史们仿佛嗅到了血腥气的鲨鱼，弹劾的奏章开始零星出现，虽未直接指向东宫，但字里行间都在影射太子纵容身边宦官，甚至暗示太子可能知晓林家旧案内情。
景琰依旧每日上朝，处理政务，神色平静，仿佛外界风雨与他无关。但只有林夙知道，殿下书房内的灯火，常常亮至深夜。
林夙则按照景琰的吩咐，双线并进。一方面，通过冯静和石虎，加紧寻找当年林家案的知情人或证据。石虎动用了所有江湖关系，甚至联系上了几个早已隐姓埋名的林家旧仆，但所得信息大多零碎，难以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冯静在宫内的人则回报，三司那边似乎已经准备好了一些“新证人”，具体身份却捂得严实。
另一方面，林夙始终没有放弃寻找那个档案库的神秘人。他动用了埋藏在宫廷各个角落的暗线，留意任何形迹可疑、或对陈年旧案感兴趣的人。然而，那人如同人间蒸发，再无踪迹。
就在林夙几乎要放弃这条线索时，转机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
这日黄昏，林夙例行巡视宫苑，途径靠近冷宫的一处废弃偏殿。这里荒草丛生，人迹罕至。他本是随意一瞥，却猛地停下脚步——偏殿残破的窗棂上，系着一根极细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丝线！
这是江湖上一种极其隐秘的联络标记！若非他心细如发，且本身就存了寻找的心思，绝难发现！
林夙心中剧震，面上却不露分毫。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行，仿佛只是路过。直到确认四周无人，他才借着暮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绕到偏殿后方。
在指定的一块松动的墙砖下，他摸到了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小小的、硬硬的东西。他迅速将其纳入袖中，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他没有立刻查看，而是若无其事地离开，直到回到自己在东宫的住处，闩好房门，才在灯下小心翼翼地打开油布包。
里面是一枚触手温润的羊脂白玉佩，玉佩雕刻着繁复的云纹，中间是一个古体的“林”字！这玉佩的样式花纹，与他记忆中父亲偶尔提及的、林家祖传的玉佩形制一模一样！只是他家的那块，早在抄家时便不知所踪。
玉佩之下，还压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
“三司证人，乃昔年户部主事，王弼。”
王弼！林夙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此人当年曾是父亲的下属，林家出事前半年，他因“贪墨”被罢官流放，此后便再无音讯。他竟然还活着？而且成了三司会审的“证人”？
这神秘人不仅知道他在寻找，还送来了如此关键的讯息，甚至拿出了林家信物作为取信之物！他究竟是谁？是敌是友？
林夙握着那枚冰冷的玉佩，指尖微微颤抖。这突如其来的线索，像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既带来了希望，也带来了更深的迷雾。
林夙连夜求见景琰，将玉佩和纸条呈上。
景琰拿着那枚玉佩，在灯下反复观看，神色凝重。“这玉佩……确像是林家旧物。这字迹……”他仔细端详着纸条上凌厉却略显潦草的笔迹，“似乎刻意掩饰了原本的书写习惯。”
“殿下，这王弼，奴才记得。他当年被罢官，时间点太过巧合。若他出面作证，必然是对父亲、对林家极为不利的证词！”林夙急道，“这神秘人将此消息告知我们，是何用意？让我们提前应对？还是……另有图谋？”
景琰沉吟道：“无论是何用意，这条信息至关重要。至少让我们知道了对方的一张底牌。王弼……既然还活着，必然被高永或老三严密控制。找到他，要么让他闭嘴，要么让他反水。”
“奴才立刻让石虎去查王弼流放后的下落！”林夙立刻道。
“不，”景琰抬手阻止，“对方既然敢用王弼，必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们贸然去查，很可能打草惊蛇，甚至落入圈套。”
他站起身，在书房内踱步：“这神秘人……他既然能拿到林家玉佩，知晓王弼的存在，其身份定然与林家旧案有极深的渊源。他选择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联系我们，或许……他也在等待一个契机。”
景琰走到林夙面前，目光锐利：“夙，你觉得，他会不会……是在试探我们？试探我们是否有能力，也有决心，去翻这桩旧案？”
林夙一怔，随即明白了景琰的意思。这神秘人提供帮助，但并非无偿。他需要看到东宫的实力和诚意。
“殿下的意思是……我们不仅要应对，还要做出姿态，让他看到我们的行动？”
“没错。”景琰颔首，“三司会审，我们避无可避。既然知道了王弼这张牌，我们便不能毫无准备。让石虎的人，不必直接寻找王弼，而是去查他当年的社会关系，他的家人、挚友、门生，寻找可能突破的弱点。同时，我们在朝堂上，也不能一味沉默。”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明日朝会，孤会主动提及林家旧案，表明支持三司会审，但要求审讯过程必须公开透明，允许涉案人员（意指你）及其相关人等当庭质证。我们要把水搅浑，逼他们亮出更多的牌。”
林夙心中凛然。殿下这是要化被动为主动，将暗地里的较量，一定程度上摆到明面上来。这无疑风险极大，但也是打破目前僵局的唯一办法。
“奴才……明白了。”林夙沉声道，“无论殿下如何决定，奴才必生死相随。”
景琰看着他，目光复杂，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小心。我们的对手，比想象的更狡猾，也更狠毒。”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类似夜枭啼叫的声响。这是东宫暗卫示警的暗号！
林夙和景琰同时脸色一变。
一名暗卫如同鬼魅般闪入书房，单膝跪地：“殿下，林公公！刚收到消息，掖庭狱那边……柳文渊先生，再次昏迷！程太医已赶去，情况……似乎不太妙！”
“什么？！”景琰和林夙同时惊呼。
柳文渊的毒不是已经控制住了吗？为何会再次昏迷？是余毒未清，还是……又遭到了暗算？
刚刚因获得神秘人线索而带来的一丝振奋，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击得粉碎。前有虎视眈眈的三司会审，后有柳文渊命悬一线，暗处还有神秘人意图不明……
东宫的处境，非但没有因获得线索而好转，反而变得更加凶险莫测。那张无形的大网，似乎收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