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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言官弹劾(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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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琰抬眼看他,目光深邃,仿佛能看透他平静外表下的惊涛骇浪:“冯保是不是又去寻你晦气了?”

林夙心头一跳,没想到景琰连这个都知道。他垂下眼睫:“不过几句闲话,奴才并未放在心上。”

“没放在心上?”景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抬手,似乎想碰碰他的脸颊,但指尖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落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你的脸色,可比你嘴里说的要诚实得多。”

这简单的触碰和关切的话语,几乎瞬间击溃了林夙强筑起的心防。他鼻尖一酸,猛地跪了下去:“殿下!奴才……奴才无能,累及殿下清誉,惹来如此多的非议!奴才恳请殿下,不如……不如将奴才暂时调离司礼监,或予以贬斥,以平息物议!”

这是他思考了一路,最终鼓足勇气说出的请求。他宁愿自己承受一切,也不愿成为景琰的负累。

景琰看着跪在眼前的清瘦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心疼与怒意。他弯腰,强行将林夙拉了起来,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胡说!孤若因几句流言蜚语便处置你,岂非正中他人下怀?告诉他们孤怕了?告诉他们他们可以用这种方式逼迫孤就范?”

他握着林夙的手臂,力道有些重:“林夙,你给孤记住,你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是你的能力和忠心,不是任何人的施舍。孤既然用你,就信你,护你。那些弹劾,不过是败犬的远吠,你若因此退缩,才是真的让亲者痛,仇者快!”

“可是殿下……”林夙抬头,眼中已泛起一丝水光,“他们骂奴才也就罢了,可他们借此攻讦殿下,奴才……奴才心如刀绞!”

“那就让他们骂!”景琰斩钉截铁,“这江山,这朝堂,从来不是靠清谈和骂战就能稳固的。他们除了动动嘴皮子,还能做什么?盐税案的把柄还在我们手里,漕运的关节正在被我们一步步掌控,军中亦有支持我们的力量。这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只要我们手握实权,办成实事,这些噪音,迟早会烟消云散!”

他的话语充满了力量,像是一道暖流,注入了林夙冰凉的四肢百骸。林夙望着景琰坚定而明亮的眼眸,心中的彷徨与屈辱,似乎被驱散了不少。

“奴才……明白了。”林夙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奴才定不负殿下信任,必在司礼监站稳脚跟,为殿下分忧解难。”

景琰这才松开手,脸上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这才对。记住,无论外面风浪多大,东宫,永远是你可以依靠的地方。你我一体,荣辱与共。”

“荣辱与共……”林夙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心中百感交集。

然而,现实的困境并未因这番谈话而消失。就在此时,赵怀安在门外禀报,神色凝重:“殿下,刚得到消息,都察院左都御史刘健刘大人,今日也上疏了。”

景琰眉头一皱:“刘健?他说了什么?”刘健虽属清流,但为人相对正直,并非李阁老嫡系,他的态度具有一定风向标意义。

赵怀安迟疑了一下,道:“刘大人倒未直接弹劾林公公,而是……上书规劝殿下,称‘亲贤臣,远小人’,方为储君正道。并言,‘内宦弄权,古来鲜有善终者’,望殿下……慎思。”

这番话,比起张文博等人的直接攻讦,更为老成持重,但也因此,分量更重。这代表着一部分中立、甚至原本对景琰抱有期待的官员,也开始对林夙的存在感到不安和疑虑。

景琰的脸色沉了下来。连刘健都出面了,可见这场舆论风暴的影响,正在扩散。

林夙刚刚回暖的心,又渐渐沉了下去。刘健的规劝,某种程度上,比直接的弹劾更让他感到无力。因为这意味着,他的存在,本身就在给景琰带来负面影响,这种影响,甚至可能动摇景琰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一些中立派的支持。

夜幕降临,东宫书房内的灯火依旧亮着。

景琰坐在案后,面前摊开的,不再是政务奏章,而是那份内务府送来的选妃章程初选名单。烛火跳跃,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神情晦暗不明。

林夙静立在阴影里,如同往常一样,为他研墨。墨锭在砚台上划出均匀的圈,沙沙作响,是这寂静夜里唯一的声音。两人都没有说话,一种沉重而压抑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

白日里刘健上书的消息,像一块巨大的阴云,笼罩在两人心头。景琰的“留中不发”策略,虽然暂时顶住了压力,但也并非长久之计。若舆论持续发酵,难保不会影响到皇帝最后的决断,甚至影响到即将到来的选妃——皇帝和宗室,绝不会希望看到一个被舆论指责“宠信宦官”的太子。

“夙,”良久,景琰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看这名册上的名字,镇北侯苏穆之女苏静瑶……柳尚书之孙女柳如烟……李阁老的侄孙女李梦湘……每一个名字背后,都代表着一方势力。孤的婚事,从来不由己。”

林夙研墨的手微微一顿,低声道:“殿下乃国之储君,婚姻大事,自当以国事为重。”

“以国事为重……”景琰重复了一句,语气带着一丝嘲讽,“那孤的心事呢?谁又来为重?”

林夙心头剧震,抬眸看向景琰,却见对方也正望着他,眼中情绪翻涌,复杂难辨。

“奴才……”林夙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劝慰显得苍白,表露心迹更是逾越。他只能低下头,避开那灼人的视线。

景琰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一阵抽痛。他知道林夙的委屈,知道他的压力,更知道他那份深藏心底、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心事。可他是太子,他有他的责任和枷锁。他甚至不能像寻常人那样,给予一个明确的承诺或安慰。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那名册,指尖在“苏静瑶”的名字上用力划过,几乎要将纸张戳破。

“外面的风雨,不会停。”景琰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决绝的冷意,“他们越是想看我们慌乱,想看我们离心,我们越要稳住。夙,司礼监那边,你不能退,不仅要站稳,还要想办法,抓住一些实实在在的东西。高公公年迈,司礼监内部也非铁板一块,总有缝隙可钻。”

林夙明白了景琰的意思。消极防御只会被动挨打,必须主动出击,在权力的核心地带,攫取更多的筹码,才能拥有真正的话语权。

“奴才明白。”林夙应道,眼中重新燃起一丝锐利的光芒,“奴才定会设法。”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小卓子气喘吁吁地跑到书房外,也顾不上礼节,急声道:“殿下!林公公!不好了!宫外刚传的消息,说……说有一批太学生,聚集在宫门外……联名上书,请求陛下……请求陛下严惩宦官林夙,以正朝纲!”

景琰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太学生!这些未来的官员,代表着士林清议,他们的动向,往往能极大地影响舆论风向。连他们都牵扯进来了?

林夙的脸色在烛光下显得异常苍白,他扶着砚台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宫门外的喧嚣,似乎隔着重重宫墙,隐隐传了进来。那不再是朝堂上官员的奏章攻讦,而是来自天下读书人的声音,这声音,更加汹涌,也更加……致命。

景琰的“留中不发”,还能沉默到几时?

窗外的夜,浓黑如墨,仿佛蕴藏着无尽的风暴。而东宫内的两人,站在权力的悬崖边缘,清晰地感受到,脚下的基石,正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烈地摇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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