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崔才人相助（2/2）
李阁老冷哼一声，声音沙哑：“光是引起震动还不够。你要明白，此次目标，并非仅仅一个林夙，而是要借此机会，重重打击东宫声望！太子宠信宦官，纵容其干预朝政、结党营私，此乃失德之大过！若能坐实，即便不能动摇其储位，也能让陛下对他心生嫌隙，让那些观望的朝臣看清风向！”
“下官明白！”刘御史连忙应道，“奏章中，下官列举林夙三大罪：其一，结党营私，与东宫属官苏婉如、柳文渊，乃至宫外市井之徒石虎等过从甚密，内外勾结，图谋不轨；其二，滥用职权，借司礼监随堂太监之便，插手漕运、盐政，安插亲信，排除异己；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谗言惑主，离间天家亲情，致使太子疏远兄弟，冷落未来妃嫔，其心可诛！”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尤其是这第三条，‘离间天家亲情’，‘致使太子冷落未来妃嫔’，正与眼下选妃流言相合，最能触动陛下之心！陛下最忌恨的，便是有人离间他们父子、兄弟之情，更关乎皇室血脉延续！此条一出，陛下必会震怒！”
李阁老眯着眼睛，仔细听着，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嗯，切入点尚可。不过，你所言的‘证据’，诸如与苏婉如姐弟相称、与柳文渊书信往来、与石虎接触之类，皆可被其辩称为正常公务或私人交情，难以定成铁案。至于‘谗言惑主’……更是虚无缥缈，全凭揣测。”
刘御史急道：“阁老，虽无铁证，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只要我等率先发难，引起陛下疑心，自然会有更多人落井下石！届时，三人成虎，不怕陛下不信！只要陛下下令彻查，那林夙难道还能是干干净净的不成？总能查出些东西来！即便查不出，这番风波，也足以让他失宠于东宫！”
李阁老沉吟不语。他深知刘御史此法虽有些冒险，但确实是目前最能有效打击东宫的策略。选妃策略上，他们已然落后，必须在别的地方找回场子。林夙，就是最好的突破口。只是……他心中仍有一丝疑虑，景琰对那太监的回护，似乎超出了寻常主仆之情。若逼得太紧……
“你的奏章，何时递上？”李阁老问道。
“明日早朝，下官便当庭呈递！”刘御史信誓旦旦。
李阁老眼中精光一闪，终于下了决心：“好！那就明日！记住，奏章言辞要激烈，要表现出为国除奸、不惜此身的‘铮铮铁骨’！老夫会在朝堂上，适时为你添一把火。”
“多谢阁老成全！”刘御史激动地躬身行礼，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以“扳倒权宦”的清直之名载入史册的场景。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刘御史离开李阁老府邸后不久，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街角的阴影中掠出，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将所见所闻，传递回了东宫。
景琰刚回到东宫书房，赵怀安便再次前来禀报，神色比之前更加凝重。
“殿下，监视李府的暗哨回报，刘御史已于半个时辰前离开李府，行色匆匆。我们的人设法接近了刘御史府上的一个仆役，据其透露，刘御史回府后，便将自己关在书房，反复修改一份奏章，情绪颇为激动，曾隐约听到其自语‘明日……定要那阉竖好看’、‘清君侧’等言语。”
景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明日早朝？他们动作竟然如此之快！
“可知奏章具体内容？”
赵怀安摇头：“具体内容尚未探知，但那仆役说，刘御史书写时，曾愤然拍桌，提及‘结党’、‘弄权’、‘离间天家’等词。”
结党、弄权、离间天家！
景琰的心猛地一沉。前面两条，尚可辩驳，但这“离间天家”，尤其是结合眼下选妃的流言，无疑是直戳皇帝的心窝子！这一招，不可谓不毒辣！
他立刻意识到，明日早朝，必将是一场硬仗。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赵怀安！”
“末将在！”
“立刻去请柳文渊、杜衡（若在京中）等几位先生速来东宫议事！要隐秘！”景琰快速下令，“另外，让我们在都察院的人做好准备，若明日刘御史发难，需有人即刻出面驳斥，不能让他一面之词误导圣听！”
“是！”
“还有，”景琰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去查，刘御史本人，或其家族、亲信，可有任何不法之事？贪墨、枉法、宿娼、狎妓……哪怕只是微末小事，也给孤挖出来！越快越好！”
既然对方要撕破脸，那就别怪他手段狠辣。对付疯狗，最好的办法就是打断它的腿，让它再也咬不了人！
“末将明白！”赵怀安领命，迅速离去。
书房内再次只剩下景琰一人。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夜风涌入，带着深秋的寒意，吹动他额前的碎发。远处宫墙巍峨，在月色下勾勒出沉默而巨大的阴影，如同蛰伏的巨兽。
他知道，这场因选妃而起的风波，已经迅速演变成一场针对林夙、乃至针对他太子地位的正面冲突。李阁老和三皇子，这是要逼他在朝堂之上，在文武百官面前，做出抉择。
保林夙，就要直面“宠信宦官、失德”的指控，甚至可能激怒父皇。
不保……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他强行掐灭。他绝不能失去林夙，无论付出何种代价。
他想起林夙苍白而隐忍的面容，想起他病榻之上仍为他殚精竭虑写下的那五个字，心中涌起一股坚定无比的力量。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是小卓子，他脸色煞白，气喘吁吁地跑到书房门口，也顾不得礼仪，带着哭腔道：“殿、殿下！不好了！林公公……林公公他方才咳血了！程太医已经赶过去了，说……说是急火攻心，忧思过甚，病情……病情反复了！”
景琰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猛地转身，眼中瞬间布满血丝，之前的冷静与谋算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只剩下滔天的怒火与蚀骨的心疼。
忧思过甚！急火攻心！
是因为选妃之事？还是因为他早已察觉到了李阁老那边的阴谋？
“摆驾！”景琰几乎是低吼出声，声音嘶哑，“去林夙那里！”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避嫌，什么谋划，此刻他只想立刻赶到那个人身边。
夜色深沉，东宫的灯火彻夜未熄。而一场更大的风暴，已然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酝酿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