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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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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门被急促地拍响。

木建国一个箭步冲过去。

门外站着个满身煤灰的小伙子,气喘吁吁:

木、木大哥!快去医院!木叔出事了!

王翠花手里的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下午炼钢的时候,老张操作失误,

报信的小伙子抹了把黑乎乎的汗,

钢包差点翻,木叔推开他,自己让铁水溅了胳膊......

王翠花腿一软,直接瘫坐在门槛上。

木小丫地哭出声,小手死死拿着木齐章的衣角:姐!爸会不会......

木齐章一把抱起妹妹,声音异常冷静:

伤得重不重?现在在哪个医院?

钢、钢厂医务室先处理的,

小伙子结结巴巴,刚转到县医院......医生说烫得深,还、还伤了筋......

木建国急得团团转:我去借自行车!

等等,

木齐章一把拉住他,

哥,你先去隔壁借辆板车,万一带爸回来要用。

她转向王翠花:

妈,把家里的钱都带上,再包件厚衣裳。

最后对报信的小伙子说:

同志,麻烦你跑趟运输队,找赵大虎借辆卡车,就说木齐章家里急用。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个平时不声不响的姑娘,此刻竟像变了个人似的,条理分明地安排着一切。

夜风刺骨,板车吱呀吱呀地碾过土路。

王翠花裹着棉袄坐在车上,怀里紧紧抱着给木大柱带的棉衣,眼泪无声地往下淌。

木建国在前面拉车,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木齐章抱着木小丫跟在后面,小姑娘哭累了,这会儿正抽抽搭搭地打嗝。

姐......她小声问,爸会死吗?

不会,木齐章斩钉截铁地说,爸还要看你长大呢。

县医院的白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长椅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等急诊的农民。

木大柱躺在最里面的病床上,右胳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得像张纸。

当家的!王翠花扑到床前,眼泪啪嗒啪嗒砸在丈夫脸上。

木大柱虚弱地睁开眼:哭啥......又没死......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却还强撑着开玩笑。

值班医生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疲惫地翻着病历:

右前臂深二度烫伤,肌腱暴露,已经做了清创缝合。

他推了推眼镜:需要住院观察一周,防止感染。

王翠花急急地问:以后还能干活吗?

看恢复情况,医生叹气,伤的是右手,以后可能......

他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了。

木大柱是钢铁厂的炉前工,干的都是抡大锤、抬钢锭的力气活,没了右手,等于丢了饭碗。

天蒙蒙亮时,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赵大虎带着两个运输队的工人冲进来,手里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二丫!你爸咋样了?

没等回答,他已经把布包塞给王翠花:

队里兄弟们凑的,先用着!

布包里是零零碎碎的毛票,最大的一张是五块钱,最小的一毛两毛,甚至还有几分钱的硬币。

王翠花捧着钱,眼泪又下来了:这、这怎么好意思......

婶子别客气,

赵大虎挠挠头,

二丫帮我们运输队理清了十年烂账,这点心意算啥!

木齐章站在母亲身后,看着那些皱巴巴的票子,每一张都沾着工人们的汗水和情谊。

赵队长,她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很坚定,这些钱我们一定会还。

赵大虎摆摆手:说啥还不还的......

要还的。

木齐章打断他,眼睛亮得惊人,

您把兄弟们的名字记下来,等爸好了,我们一笔一笔还。

王翠花惊讶地抬头看她,木建国也愣住了。

赵大虎挠头的手停在半空,黝黑的脸上露出罕见的严肃:

二丫,你这是......

我知道运输队也不宽裕,

她从兜里掏出个小本子,我都记着呢......

赵大虎的眼圈红了:你这丫头......

赵队长,木齐章深深鞠了一躬,

大恩不言谢,替我谢谢大家。这钱,我们木家绝不会赖。

病房里安静得能听见输液管滴答的声音。

王翠花眼眶发热,赶紧低下头,抹着眼泪把钱包好,小心翼翼地塞进贴身的衣兜。

下午的会诊出乎意料地顺利。

外科主任是个和蔼的老头,仔细检查后笑着说:

幸好送来得及时,清创很彻底。

他拍拍木大柱的肩膀:好好养着,能恢复个七八成。

王翠花喜极而泣,拉着主任的手不停道谢。

老主任笑眯眯地看了眼站在角落的陈军人:

要谢就谢小陈吧,大半夜把我从家里拽来的。

木齐章猛地抬头,看向那个始终沉默的高大身影。

陈军人站在窗边,军装笔挺,帽檐下的眼睛深邃如墨,看不出情绪。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微微侧过脸,却什么都没说。

为什么?

他为什么这么帮自己家?

木齐章轻手轻脚地走出门,想去打点热水。

走廊尽头,陈军人正倚在窗边抽烟,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忽明忽灭。

陈同志。她轻声唤道。

他转过头,烟雾模糊了他的轮廓:还没睡?

谢谢您,木齐章斟酌着词句,要不是您帮忙,我爸的手......

举手之劳。他打断她,声音低沉。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木齐章鼓起勇气:您......为什么帮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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