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2)
木齐章眼睛一亮,想起上次在二哥口袋里瞥见的那块绣着梅花的蓝手帕。
她故意拖长声调:二哥,该不会是农机站那个女技术员吧?
木建军猛地抬头,惊慌失措地瞪大眼睛:你、你瞎说啥!
王翠花手里的碗差点掉在地上,建军有对象了?
木大柱的烟袋锅停在半空,一缕青烟袅袅上升。
屋里安静得能听见灶膛里柴火的声响。
木建军手足无措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我、我去倒垃圾......
站住!王翠花一把拽住儿子的衣角,把话说清楚!
木建军像根木头似的杵在原地,额头上的汗珠在煤油灯下闪闪发亮。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就、就是农机站的小赵......
赵技术员?木齐章眼睛一亮,就是上次修拖拉机那个?
木建军点点头,脖子都快缩进衣领里去了。
王翠花一拍大腿:
哎呀!那姑娘我见过,干活利索着呢!她爹是不是农机站的赵副站长?
木建军的声音细如蚊呐:嗯......
木大柱的烟袋锅重重磕在桌沿,火星四溅:好小子,眼光不错!
木小丫眨巴着大眼睛,拽着二哥的衣角晃了晃:二哥,你要娶媳妇儿啦?
去去去!木建军羞得耳朵根都红了,一把抱起妹妹就往院里跑,小孩子别瞎说!
王翠花笑得合不拢嘴,赶紧追出去:建军啊,改天请人家来家吃饭!
院子里传来木建军慌乱的脚步声和木小丫咯咯的笑声。
木齐章抿着嘴偷笑,转头看向父亲:爹,您觉得这事......
木大柱慢悠悠地吐了个烟圈:挺好。
他眯着眼睛看向院外,那姑娘修拖拉机的手艺,比不少老爷们都强。
灶膛里的火苗忽明忽暗,映得老人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
他压低声音:二丫,你二哥这事先别往外说。
木齐章点点头。
她知道父亲在担心什么,赵副站长在城里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他们家只是个普通工人家庭。
院门外传来木建军哄妹妹的声音,还有王翠花絮絮叨叨的叮嘱。
夜风轻轻吹动窗纸,带来一丝凉意。
夜深了,木家小院的灯还亮着。
木大柱蹲在门槛上,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映着他紧锁的眉头。
王翠花坐在炕沿,手里捏着件破衣服,针线在油灯下穿来穿去,却半天没缝上一针。
老木,王翠花终于忍不住开口,建军要是真娶了赵技术员,住哪儿啊?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被里屋的孩子们听见。
木大柱没吭声,只是重重地了一口烟,青白色的烟雾在昏暗的灯光下盘旋上升。
木小丫翻了个身,梦呓般嘟囔了一句。
王翠花赶紧噤声,手里的针线又动了起来。
木家的房子是典型的工人宿舍,统共两间屋。
外间摆着饭桌和两口箱子,晚上铺上被褥就是木大柱和王翠花的床。
里屋一张大炕,木齐章带着木小丫睡一头。
以前还有木建国一起和木建军睡另一头,中间拉个布帘子隔开。
就这,还是大哥木建国结婚搬出去后才宽敞了些。
要是再添口人......
王翠花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想起赵技术员那双白净的手,修拖拉机时灵活得像蝴蝶似的。
这样的姑娘,能愿意挤在这小屋里?
灶膛里的余火响了一声。
天刚蒙蒙亮,木齐章就醒了。
她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木小丫。
院子里,木大柱正在劈柴。斧头落下,一声,木屑飞溅。
爹,这么早?
木大柱抹了把汗:醒了就烧火去。
他的目光扫过院子角落.......那里堆着木建军从农机站带回来的废旧零件,擦得锃亮,码得整整齐齐。
木齐章蹲在灶台前生火开口:爹,咱院李家那两间房......
火石地迸出火星,灶膛里的干草地燃起来,映得她半边脸发亮。
木大柱的动作顿了顿:公家的房,别瞎惦记。
但木齐章分明看见,父亲的眼睛往李家空置的屋子瞟了一眼。
上午的运输站格外忙碌。
省里要来人检查,会计室堆满了待整理的账本。
二丫,站长背着手踱进来,这批柴油的账目理清了没有?
木齐章抬起头:
站长,正要跟您汇报。不光柴油账有问题,上个月的轮胎损耗也不对劲。
她翻开标红的账页:按正常损耗,至少多报了八个轮胎。
站长的眼睛眯了起来:有证据吗?
木齐章从抽屉里拿出个笔记本,这是维修车间的记录,和采购单对不上。
她的手指在纸面上轻轻划过:要是能查清楚,说不定能给站里挽回不少损失。
站长的目光在笔记本上停留许久,问道:
二丫,你家住哪儿来着?工人村三排是吧?
木齐章心头一跳:是,就在运输站后面。
听说李家那两间房空了几个月了......
站长状似无意地说着,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好好干,站里不会亏待有功之人。
木齐章心里拨着算盘珠子。
李家那两间房,就在自家隔壁。
要是能申请下来,二哥结婚的屋子就有了。
但粮管所的房子,得是粮站的人才能分......
木齐章,想起站长早上的话,心头一阵发热。
也不是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