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2/2)
木建军搓着手,眼神亮晶晶的:
“我放了多一点肉,你路上吃。”
陈星在一旁看着,嘴角微微上扬。
他夹起一个饺子,对木齐章说:“你二哥这饺子,比大饭店的还香。”
木建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耳根又红了。
三个人围坐在石桌旁,吃着饺子,规划着南下的行程。
北京站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
木齐章和陈星提着简单的行李,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好不容易才找到对应的车厢。
硬座车厢里弥漫着汗水和烟草混合的气味。
陈星利索地把行李塞到座位底下,让木齐章靠窗坐下。
他自己坐在靠过道的位置,军绿色的身影在嘈杂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挺拔。
火车缓缓启动,车轮与铁轨碰撞发出有节奏的哐当声。
木齐章望着窗外逐渐后退的站台,心里涌起一种不真实感。
同志,麻烦让让。
一个背着巨大编织袋的年轻人挤过来,满头大汗地坐在他们对面。
他看起来二十出头,皮肤黝黑,手指关节粗大,一看就是常年干农活的手。
年轻人腼腆地朝他们点点头,从编织袋里掏出一个干硬的馒头,小口小口地啃着。
返城的?陈星随口问道,递过去一个水煮鸡蛋。
年轻人感激地接过鸡蛋,声音沙哑:
在黑龙江呆了八年,终于能回来了。
这时,旁边座位一个戴眼镜的姑娘插话:
我也是返城的。在云南插队七年,去年父亲病重才批了回城。
她推了推鼻梁上厚厚的眼镜,苦笑道:
回来才发现,城里根本没我们的位置。
车厢里顿时热闹起来,仿佛打开了话匣子。
一个胳膊上有伤疤的小伙子激动地说:
我在内蒙放马,冻掉两个脚趾头。可回来连个临时工都找不着!
至少你们还能回来。
角落里一个沉默的中年人突然开口,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军装,没有领章:
我弟弟留在江西了,永远留在那儿了。
他说完就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木齐章默默听着这些对话,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她想起历史书上关于这个年代的记载
:成千上万的知青返城,工作机会稀缺,社会秩序一度混乱。
虽然她和陈星只遇到过一起抢劫未遂,那个倒霉蛋被陈星一个擒拿就制服了,但谁知道这列火车上,藏着多少走投无路的人。
陈星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安,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没事。
傍晚时分,火车在一个小站临时停车。
车厢里更加闷热,有人打开车窗透气。
突然,隔壁车厢传来争吵声:我的钱包,谁偷了我的钱包!
一个中年妇女带着哭腔喊道。
车厢里顿时骚动起来。
陈星立刻站起身,对木齐章说:你坐着别动。
他快步走向隔壁车厢,军装的身影在拥挤的人群中灵活地穿行。
木齐章紧张地盯着过道。
几分钟后,陈星带着一个耷拉着脑袋的年轻人回来。
那年轻人不过十七八岁,面黄肌瘦,衣服上全是补丁。
他把钱包还了。
陈星简短地说,又从自己兜里掏出几张粮票塞给年轻人:下次别干这个。
年轻人扑通一声跪下了,声音哽咽:大哥,我妹妹病得快不行了,实在没办法......
这一幕让整个车厢安静下来。
先前那个从黑龙江回来的知青叹了口气,也从兜里掏出些零钱:都不容易。
夜深了,火车在黑暗中继续前行。
木齐章靠在陈星肩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想起自己那个时代的大学生,毕业后为选择哪个offer发愁,而眼前这些年轻人,却在为最基本的生存挣扎。
睡会儿吧。陈星低声说,把军外套披在她身上。
他的声音很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天快亮时,火车终于驶入广州站。
站台上挤满了接站的人,各种方言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
木齐章提着行李走下火车,深吸一口潮湿的空气。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列绿皮火车,车厢里那些疲惫的面容还印在脑海里。
这个年代有它的残酷,但也有一种粗糙的生命力。
走吧。陈星提起两个最重的行李,我战友应该在出站口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