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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双面绫罗(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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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溪拿到的是同样灰扑扑的粗布裙装。她背对着守卫,动作尽量迅速地换上。换衣时,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新衣,尤其是内侧的缝线和布料质地,同时用身体遮挡,仔细检查了裙摆的内衬——同样没有发现明显异常。但这并未让她安心,反而更添一层警惕。统一着装,意味着个体更容易消失在群体中,但也意味着任何细微的异常(比如衣服破损、污渍)都可能被当作不服从的借口加以严惩。

当所有人都换上这身统一的、毫无生气的灰衣后,整个群体仿佛瞬间失去了色彩,变成了一群被精心“包装”好的待宰羔羊。

月季在湖心亭中,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放下茶杯,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近乎满意的弧度,旋即又隐去。她微微颔首,侍女立刻会意,悄然退下。

粗布衣衫摩擦皮肤的粗糙触感尚未适应,空气中便传来一阵更为刺耳、带着明显恶意的喧哗。

三当家赵刚带着一小队心腹喽啰,大摇大摆地沿着湖岸向东岸男生这边走来。他玄铁刀的刀鞘故意拖在地上,刮擦着岸边的碎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他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戏谑、嫉妒和狠戾的笑容,目光像刷子一样在刚刚换上统一灰衣的少年们身上扫过。

“哟呵,”赵刚停在几步外,声音拔高,带着刻意让湖心亭听见的轻佻,“让老子瞧瞧,是哪两个‘宝贝疙瘩’入了咱们二当家的法眼,还特意赏了新衣裳?啧啧,这份‘垂青’,可真是羡煞旁人啊!”他故意将“垂青”二字咬得黏腻暧昧,引得喽啰们发出心领神会的哄笑。

獐头鼠目的随从立刻指向风少正和李穆:“三爷,就是那俩小子!”

赵刚大步流星走到两人面前,油腻的脸几乎贴上风少正的脖颈,用力嗅了嗅,又转向李穆深麦色的颈侧深吸一口。他直起身,舔着嘴唇,眼神猥琐地在两人身上逡巡:“嗯…二当家眼光毒辣。一个瞧着细嫩,尝起来想必清甜;一个筋骨结实,嚼劲定然十足…嘿嘿,这‘味道’迥异,想必伺候人的功夫也各有千秋?二当家…好福气啊!”他喉咙里滚出黏腻的低笑,脑子里转着龌龊画面,话语间将月季塑造成一个沉溺情欲的形象。

栈桥上,月季莲步轻移,踏上湖岸。面对赵刚赤裸裸的侮辱和下流揣测,她竟未立刻动怒。那张清冷的脸上,反而浮现出一丝极淡、近乎慵懒的笑意,甚至带着点难以言喻的…赧然?她微微侧过头,指尖无意识地把玩着一缕垂落的青丝,声音也比平时软了几分,带着一丝嗔怪:

“老三这张嘴啊…”月季轻轻摇头,眼波流转间竟似带着点无奈,“女儿家的心思,也是你能胡乱揣度的?”她并未直接否认赵刚的污言秽语,反而用一种近乎默认的姿态,巧妙地接过他的话头,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也有“女儿家心思”的寻常女子,仿佛赵刚那不堪的臆想,虽粗鄙,却也歪打正着了几分。

她目光扫过赵刚,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姐姐我嘛…不过是瞧着这两个小子,一个伶俐些,一个老实些,留在身边解解闷罢了。”她故意将“伶俐”、“老实”、“解闷”几个词说得轻飘飘,充满了暗示意味,仿佛坐实了赵刚的猜想。她甚至微微叹了口气,带着点寂寞的口吻:“这山寨里,整日里打打杀杀,刀光剑影的,还不兴人…找点乐子?”这番示弱的话,配合她此刻略显“娇羞”的神态,活脱脱一个也会感到寂寞、需要情爱慰藉的普通女子形象。

赵刚显然没料到月季会是这种反应!他脸上的淫笑僵住,随即涌上狂喜——这女人竟承认了!她也有这种“需求”!看来也不过如此!他心中对月季的忌惮瞬间被一种“看穿”对方的得意和更深的鄙夷所取代,腰杆似乎都挺直了几分,语气更添放肆:

“哈哈哈!原来如此!是弟弟不懂事了!”赵刚笑声洪亮,带着胜利者的得意,“姐姐早说嘛!这等小事,弟弟自当识趣,绝不敢扰了姐姐的雅兴!”他拍着胸脯,目光更加肆无忌惮地在风少正和李穆身上打转,仿佛在评估货物的成色,言语更加露骨,“姐姐尽管享用!若是不合口味,或是不够‘解闷’,弟弟寨里新收了几个水灵的小娘皮,那才叫知情识趣,改日给姐姐送来挑挑?”

月季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讥诮,快得无人察觉。她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副慵懒带笑的模样,甚至还用团扇轻轻掩了掩唇,仿佛被赵刚的话逗乐了,又带点羞涩:

“老三有心了。”她声音依旧软糯,但话锋陡然一转,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冽,“不过嘛…姐姐我,最讨厌别人动我的东西。”她的目光倏地锐利起来,如同出鞘的匕首,直刺赵刚膨胀的得意,“管好你自己的人,少在我眼皮底下伸爪子。”这警告清晰无比,直接点明赵刚派人盯着她动向的行为。

赵刚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他这才意识到,月季方才的“示弱”和“默认”更像是一种麻痹他的手段!她根本就是在戏耍他!一股被愚弄的怒火和被戳破的羞恼猛地冲上头顶,他脸色由红转青,额角青筋狂跳,按在刀柄上的手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

“你…!”赵刚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眼中凶光暴射。他身后的喽啰也紧张起来,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然而,月季只是轻轻摇着团扇,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份从容和洞悉一切的姿态,让赵刚再次想起了大当家的威压。跟这个心思深沉的女人硬拼,太不划算!尤其是刚被她用话拿捏住!

“哼!”赵刚最终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充满怨毒和憋屈的闷哼,仿佛受伤的野兽。他恶狠狠地剜了风少正和李穆一眼,那眼神仿佛淬了毒,又转向月季,最终猛地一跺脚,像是要把所有的怒火踩进土里,铁青着脸,带着满腔的愤恨和一种被看穿底裤般的狼狈,悻悻然地转身,领着他的人马,脚步沉重地离开了,背影都透着一股灰溜溜的意味。

月季看着赵刚远去的背影,团扇后的唇角,终于勾起一抹冰冷而真实的弧度,带着一丝计谋得逞的嘲弄。她放下团扇,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贡品”们,最后在风少正和李穆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复杂难辨。旋即,她转向山贼头目,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命令:

“把他们,都带到祭坛前面去。我有事要安排。”

山贼头目如蒙大赦,立刻厉声呵斥驱赶。穿着统一灰衣的“贡品”们,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和更深的迷惑,如同灰色的溪流,被驱赶着涌向山寨深处那散发着血腥与不祥气息的巨大石台。风少正和李穆沉默地走在队伍中,赵刚那怨毒的眼神和月季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如同冰与火的双重烙印,深深印在他们心底。祭坛的阴影,已经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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