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铁犁开疆,柳枝护渠(2/2)
剧痛中他踉跄半步,勋章磕在门柱上当啷作响。
抬眼却见三个马贼正举着火把扑向粮仓侧窗。
“狗日的休想!”
李三牛不知哪来的力气,血葫芦似的身体炮弹般撞向马贼。
四人滚作一团跌进燃烧的草料堆,凄厉的惨叫随着火焰腾空而起。
焦臭味弥漫战场时,幸存的马贼终于仓皇遁入黑暗。
晨光刺破硝烟,张济带着卫生队抢救伤员。
李信俯身查看李三牛焦黑的遗体时,发现他紧攥的拳头里露出半角粗布——上面歪歪扭扭绣着“三牛”二字,针脚里还掺着麦壳。
“他媳妇昨夜送来的干粮袋。”
王大石哑声说,断臂用绷带吊在胸前。
“说是新麦磨的面,让三牛守粮时别饿着…”
勋章在他染血的衣襟上微微晃动,禾苗图案沾着露水。
粮仓保住了,但代价惨重。
青苗护卫队战死十一人,百姓伤亡二十余。
李信在焦土上站成一座石碑,身后是跪满田埂的军民。
当装着李三牛骨灰的陶瓮放入忠勇祠时,李信解下自己的勋章,轻轻摆在灵位前。
“从今日起,战殒将士皆追授保民勋章。”
他的声音滚过寂静的人群。
“这勋章不镶金不嵌玉,镶的是卧龙谷每一粒麦,嵌的是每家灶膛的火!谁再敢动我们的粮——”
李信突然抓起陶瓮旁未燃尽的箭矢,咔嚓折断!
“便如此箭!”
卧龙谷的溪流在晨光下泛着碎银般的光泽,王二抹了把脸上的汗,铁锤重重砸在木桩上。
三十名工匠正沿着新划定的渠线打下界桩,远处民夫们已开始挖掘土方。
这是李信亲自规划的“卧龙渠”——一条贯穿谷地南北的水道,要将山涧活水引向千亩新垦的坡田。
“二爷,东段土质松得像沙糕!”
年轻工匠赵石头突然惊呼。
只见刚挖出半人深的沟壁簌簌塌陷,瞬间埋住两名民夫小腿。
王二啐了口唾沫,抄起铁锨冲过去刨土,却见塌方范围急速扩大,浑浊泥浆从地底汩汩涌出。
“是流沙层!”
老河工李驼背扒开土层,抓出把湿漉漉的细沙。
“这鬼东西见水就化,神仙也难治!”
人群骚动起来,几个民夫偷偷往后退。
王二抡锤砸断一根木桩插进塌陷处,红着眼吼:“慌什么!当年造瓮城防水时…”
“用瓮城防水法!”
李信的声音截断喧嚣。
他不知何时站在渠边,抓起流沙在指间捻动:“挖宽渠基,两侧垒石墙,墙后夯三合土——就是给水渠穿件盔甲!”
陈敬之立刻带人抬来青冈木模具,张济指挥卫生队给擦伤的民夫敷药。
王二盯着模具里浇筑的黏土石灰混合物,突然一拍脑袋:“再加层芦苇席!当年我爹补河堤就用这招!”
工程重启时,谷中飘起炊烟。
农妇们抬来热腾腾的杂粮饼,孩童穿梭递水。
老铁匠孙瘸子把打废的铁片熔了铸成夯锤,哑巴石匠阿贵在每块基石刻上“水”字。
李信卷起裤腿跳进泥坑,一锹土甩上渠岸,溅起的泥点落在陈敬之刚铺开的《渠务册》上。
七日后,石墙如巨龙脊骨般隆起。
王二正带人铺设最后一段芦苇席,忽见赵石头指着山腰树丛:“有反光!”
话音未落,三支火箭尖啸着扎进芦苇层。
火苗“轰”地窜起,瞬间吞噬半片席面。
“护渠!”
王二吼声未落,埋伏在柳林里的巡逻队已扑出。
弩箭追着两个黑影射进灌木丛,片刻后拖出个被麻绳捆翻的汉子——左眼蒙着黑布的准噶尔探子腰间,还别着半截火折子。
渠水贯通那日,李信亲手将“汉家水土,寸土不让”的石碑立在水闸旁。
百姓们却自发抱来柳枝,沿着十里渠岸栽下。
嫩绿枝条在风中轻摆,王二摸着柳树苗嘟囔:“这玩意儿能挡刀箭?”
张济正给被火燎伤的工匠换药,闻言轻笑:“柳枝插土就活。等它根须扎进石缝,比铁锁还牢靠。”
暮色中,李信按剑走过新渠。
水面倒映着两岸柳影,千万卫兵执戈而立。
陈敬之捧着名册疾步而来:“栽柳四百三十株,谷中每户都认养一株。”
远处传来孩童的嬉闹,几个半大孩子正用木桶给新栽的树苗浇水,嘴里唱着不知谁编的调子:“柳枝青,渠水长,汉家田土铁打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