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卫民之碑,以血铸之(2/2)
“狗日的!”
王大石目眦尽裂,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多想。
他一个饿虎扑食,竟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将那妇人撞开,护在了身后!
“噗嗤!”
一声皮肉被利刃切开的闷响!
马贼的弯刀,狠狠地斩在了王大石的左臂上!
厚实的牛皮甲被瞬间切开,鲜血如同喷泉,狂飙而出,溅了那年轻妇人满脸。
怀里的婴儿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到,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啼哭。
剧痛让王大石眼前一黑,但他死死咬住牙关,身体竟半步未退!
剧痛,反而激起了他血脉里最原始的凶性!
他将喷子枪的枪托抡圆了,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那马贼的脑袋狠狠砸了过去!
“砰!”
铁器砸在头骨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碎裂声。
那马贼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哼都没哼一声,软软地瘫倒在地。
王大石右臂的肌肉虬结贲张,他右手单持着沉重的喷子枪,黑洞洞的枪口,死死顶住另一个扑上来的马贼胸口。
“给老子死!”
他嘶吼着,扣动了扳机。
“轰!”
喷子的轰鸣在洼地里炸响,声音格外刺耳。
那马贼的胸口,瞬间被轰出一个巨大的血洞,整个人如同破麻袋一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石壁上。
“不能让孩子没娘!”
王大石的左臂软软地垂着,鲜血顺着指尖,一滴滴砸在黄沙上,迅速染红了一片。
他却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护住身后那群瑟瑟发抖的妇孺,对着周围蠢蠢欲动的马贼,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几个刀盾手趁机冲上,沉重的盾牌“哐哐”落地,组成一道铜墙铁壁,将妇孺们牢牢护在了中央。
李信率领亲兵,如同一阵旋风杀到。
他一眼就看到了王大石浴血护民的惨烈景象,胸中一股滔天怒火,直冲顶门!
“一个不留!”
他手中的战刀,卷起一道匹练般的寒芒,将一名冲在最前面的马贼头目,连人带刀,从中劈成了两半!
热血和内脏,泼洒了一地。
汉军士气大振,攻势如潮,变成了彻底的屠杀。
残余的马贼们看着这群杀红了眼的疯子,终于崩溃了,纷纷扔下武器,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战斗,很快结束。
洼地里,获救的妇孺们惊魂未定,死里逃生,抱在一起,放声痛哭。
医匠张济带着卫生队,飞快地穿梭在伤员之间,空气中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和草药味。
王大石脸色惨白如纸,左臂的伤口深可见骨,被紧急止血包扎。
他靠在一块大石上,大口喘着粗气,看着不远处被自己救下的那个妇人,和她怀中安然无恙的婴儿。
他那张满是血污和汗水的脸上,艰难地扯出了一个笑容。
“清点!”
李信的声音,带着硝烟熏过的沙哑,在寂静的峡谷中回荡。
战果很快呈上:毙敌一百四十七,俘虏三十九。
缴获的弯刀、弓箭堆成一堆。
被劫掠的粮食、皮毛、布帛、金银细软,堆成了一座小山。
李信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扫过那些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俘虏,最终落在那堆沾着血迹的财物上。
“把缴获的东西,按骆驼洼那边报上来的被劫清单,”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传遍了整个峡谷,“仔仔细细地核对!一件件,一袋袋,全给老子分出来!”
士兵们都愣住了。
按照惯例,缴获的战利品,多是充公,或是按军功行赏。
很快,一名负责清点的军官,拿着一本染血的账册,小跑过来,声音都在发颤。
“将军,在匪首的窝棚里搜到的……上面记着他们抢掠各村的明细……还有……还有这个!”
他递上几个绑在信鸽腿上的铜环。
李信接过那本油腻腻的账册,上面用歪歪扭扭的汉字,详细记录着每一次劫掠的村庄、货物,甚至是被掳人口的姓名!
他翻到最新的一页,一行字赫然在目:“受准噶尔策妄部秃鹰百户令,袭扰汉军商道,断其粮路。”
李信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动了一下。
他将那本册子狠狠攥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脆响。
“粮食、布匹、盐巴……凡是骆-驼-洼-乡-亲-的-活-命-的-东-西,全部装车!”
他猛地转身,对着全体龙骧营将士,发出了震天的咆哮。
“金银细软,登记造册,留作军资,抚恤此战死伤的弟兄!”
“至于这些抢来的牲口,挑出最好的,赔给家里死了男人的苦主!剩下的,全宰了!今晚,让骆驼洼的乡亲们,吃上肉!”
命令被一层层传达下去。
士兵们沉默地执行着,将属于骆驼洼百姓的粮食、布匹,仔细地分拣出来,装上马车。
几个妇人抱着分到手的口粮,难以置信地抚摸着那粗糙的麻袋,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往下掉。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颤巍巍地从士兵手里接过一头健壮的驮马,突然“扑通”一声,朝着李信的方向,重重地跪倒在地,拼命地磕头。
“青天!汉军的青天大老爷啊!”
李信大步走过去,一把将老汉搀扶起来。
他的目光扫过所有获救的百姓,最后,定格在峡谷入口那片狼藉的空地上。
“拿铁钎来!”
“刻碑!”
一块从鬼哭峡山壁上撬下的,最坚硬的青石,被十几名士兵合力竖立起来。
铁钎在石面上猛烈撞击,迸发出点点火星。
“刻!”
李信的声音,如同刀凿斧刻,回荡在峡谷之中。
“犯——汉——民——者——”
石屑纷飞,铁钎在青石上游走,留下一道道深可见骨的刻痕。
所有的士兵,所有的百姓,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那块正在被赋予灵魂的石头。
“——必——诛!”
最后两个铁画银钩的大字,带着凛冽刺骨的杀气,和一份沉甸甸的承诺,被深深地嵌入了石中。
残阳如血。
猩红的余晖,将“犯汉民者必诛”这六个大字,和碑前肃立如雕像的汉军人影,一同拉得很长,很长,最终烙印在这片昏黄的戈壁之上。
远处,骆驼洼的方向,升起了袅袅的炊烟。
风中,隐约传来久违的肉香,和妇人们压抑不住的哭泣与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