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暗流汹涌窥玄机（2/2）

左侧是传功长老云逸，他依旧是那副温和儒雅的模样，眼神温润，但若与之对视，便会感觉仿佛被看透了神魂深处，任何隐秘都无所遁形。右侧则是一位面容枯槁、身形瘦削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老者，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朴素长袍，双目似闭非闭，但偶尔开阖间，那浑浊的眼底却会闪过令人心悸的、仿佛能洞穿岁月迷雾的精光。这位便是宗门内掌管所有古老典籍、通晓无数上古秘辛、平日里极少露面的守藏长老。他的出现，本身就说明了此次事件在宗门高层眼中的严重性。

赵乾作为名义上的小队队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杂念，上前一步，再次将峡谷遇袭、如何发现隐匿阵法与空间洞口、项易如何识破潜在危机并最终独力斩杀所有强敌的整个过程，尽可能清晰、客观、详尽地复述了一遍。他刻意收敛了所有个人情绪，语气平稳，措辞严谨，只专注于陈述事实，甚至略微淡化了自己最初判断失误的尴尬。

当听到项易竟能先于苏萱那精巧的监测罗盘、先于他这灵枢铸脉境修士的神识，精准感知到那近乎完美的隐匿阵法，并准确判断出其后隐藏的空间波动与那股阴冷气息时，云逸长老温润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而那位一直似在假寐的守藏长老，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一下，浑浊的眼眸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

待到赵乾描述项易如何以灵枢引星境窥门期的修为，凭借那奇异的混沌之力与若隐若现的灰色力场，以雷霆之势，摧枯拉朽般击毙那名实力明显达到灵枢铸脉境圆满的黑衣人头目时，连执法殿主那万年不变的冷峻脸上，眉梢也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混沌道基，……不愧是能与天地本源共鸣的无上资质，果然玄妙非凡，潜力无穷。”执法殿主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在寂静的偏殿中回荡，“项师侄，你且上前，详细说说，你自身所修的混沌元力，与那洞口传来的阴冷气息之间，除了排斥之外，是否还存在其他更为微妙感应。”

项易依言上前，略一沉吟，似乎在仔细回味当时的感受，随后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清晰：“回殿主，那气息给予弟子的感觉，极为古老、纯粹，其核心意蕴是极致的混乱与死寂，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热与生机。它与弟子所知任何属性的灵力、魔元、妖气皆迥然不同，更像是一种……本质层面的对立。弟子体内的混沌灵枢，对此气息确实表现出极其强烈的排斥与净化欲望，但在此之下，仔细感知，却又隐隐存在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同源而生却走向了截然相反道路的诡异牵引感。就好像……好像它们本是同根之水，其中一者能滋养万物，另一者却是湮灭一切。”

守藏长老闻言，一直轻敲扶手的手指停了下来，他彻底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不再浑浊，反而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同源而异流，一体而两极……混沌化生万物，蕴养万灵，此为生之面。然混沌亦能包容万气，终归虚无，此为寂之面。若那气息是走向了极致毁灭与终焉的寂灭混沌，与你所修持的、偏向于化生与承载之混沌，确可视为混沌大道的一体两面，只是走向了完全相反的极端。此事，恐怕牵扯到上古时期一桩被刻意掩埋的惊天秘辛……”他话语说到关键处，却又戛然而止，不再深入，只是那眼神变得更加幽深难测，仿佛看到了遥远时空彼端的某些恐怖景象。

云逸长老适时接口，语气带着一丝凝重：“根据巡天司近月来不惜代价的深入观测，荒原深处那处由我宗世代看守的上古封印，其能量波动不仅日益频繁，其活跃性质也发生了显着变化，开始掺杂进与你描述极为相似的混乱死寂之气。这些黑衣人，目的明确，组织严密，手段诡谲，不仅能完美隐匿行踪，更能开辟出临时性的空间通道，其背后所代表的势力，恐怕与这封印的异常波动脱不了干系，甚至可能就是其引发的根源。尔等此次冒死带回的信息与物证，尤其是关于敌人功法特性与空间通道细节的部分，对于宗门判断当前局势，制定应对策略，至关重要。”

执法殿主最终总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此事关联甚大，已正式列为宗门最高事项，仅限于在场之人及更高层知晓。尔等需即刻立下心魔誓言，魂魄为契，不得以任何形式向外界泄露此次任务细节分毫，否则道基反噬，魂飞魄散。项易临危决断，战力卓绝，挽救众人，获取关键情报，立下大功，宗门自有厚赐，不日将由功勋堂下发。赵乾，你等三人亦经历险境，有所贡献，回去后好生休整，反思此战得失，随时待命，宗门后续或有倚重。”

离开那气氛压抑的执法殿偏殿，重新呼吸到外界清冷的空气，五人之间的气氛明显缓和了许多，那层因为生死危机和项易惊人表现而产生的无形隔阂，似乎也消融了些许。赵乾快走几步，来到项易身侧，郑重其事地拱手，深深一揖：“项师叔，此前是赵乾坐井观天，心存偏见，言语行动间多有冒犯之处。峡谷救命之恩，如同再造，赵某没齿难忘，日后师叔但有所命，只要不违门规道义，赵某绝无二话。”这一次，他的态度诚恳至极，再无半分虚假与不甘。

李锐与石勇也紧跟着上前，再次躬身行礼，声音洪亮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多谢项师叔救命之恩！”话语简单，却情感真挚。

项易微微侧身，并未完全承受他们的礼节，只是平静道：“同为清莲门人，守望相助乃是本分。当时情境危急，换做诸位身处我位，想必也会做出同样选择。过去之事，无需再提。”他语气平淡，既没有居功自傲，也没有刻意谦逊，自有一股令人心折的坦然气度。

苏萱此时也走上前来，脸上带着一丝倦色，却依旧难掩眼中的灵动与积极：“项师叔，你之前托我查阅相关典籍之事，我一直记在心上。回去稍作整理后，我便立刻去藏经阁想想办法，看能否找到更多线索。”

项易看向她，点了点头，语气温和了些许：“有劳你多费心，此事不急在一时，你先行好好休息。”

回到混沌崖，项易并未立刻投入到深层次的闭关或是休息之中。他独自立于崖边，任由带着凛冽寒意的山风吹拂着他的衣袍，猎猎作响。远处云海翻腾，夕阳的余晖将云层染上一层凄艳的橘红，如同泼洒的鲜血。他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空间洞口传来的、令人灵魂悸动的气息，以及守藏长老那句意味不明的一体两面。混沌生万物，亦养万魔？归墟葬众生，亦镇亘古？这箴言如同魔咒，在他心神间反复盘旋。

他盘膝坐下，心神沉入丹田气海。那混沌灵枢依旧在不疾不徐地旋转，如同星云漩涡，吞吐着精纯而浩瀚的元力。与那黑影头目一战，虽然短暂，却像是一块最好的磨刀石，让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尤其是混沌元力那种化万法、归墟湮灭的独特属性，有了更为深刻和直观的体悟。

他意念微动，一层淡灰色、近乎透明的力场悄然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笼罩周身三尺范围。力场之内，光线产生细微的扭曲，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而凝滞，外界的声音与灵气波动都被大幅度削弱，仿佛自成一方隔绝于外界的、微小的独立领域。

他尝试着引导这归墟力场，小心翼翼地向双臂延伸，一丝丝精纯的混沌元力如同最灵巧的工匠，循着特定的脉络轨迹，与手臂的血肉筋骨缓缓交融。这个过程需要极致的耐心与精准的控制，力场与肌体接触的边缘传来阵阵细微的刺痛与酥麻感，这是两种不同层次力量初步融合时必然产生的现象。

同时，他分出一缕意识，再次沉浸入那空间洞口残留的气息记忆之中，试图更清晰地捕捉、分析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奇异牵引感，探寻其根源。这感觉依旧如同雾中看花，模糊不清，却又真实不虚地存在着，仿佛一根无形的丝线，连接着某个遥远而未知的恐怖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