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秦府远亲(1/2)
越国京城,乃是天南数得着的雄城,规模堪比前朝帝都。城墙以巨块青条石砌就,高逾十丈,宽可容十骑并行,墙顶箭楼连绵,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远远望去如一条蛰伏的巨龙,将整座城池护得严严实实。
四门皆以赤铜包裹,门楣上悬着“胥京”二字金匾,字体浑厚遒劲,据说为开国皇帝亲笔所书。出入城门的人流络绎不绝,既有挎刀带剑的兵卒、行色匆匆的商旅,也不乏气息隐晦的修士,红尘烟火与修仙界的隐秘在此交织。
穿过三道城门,便到了城中心的皇城区。此处围墙高耸,覆着琉璃瓦,在日光下泛着璀璨光泽。正门称“承天门”,门内金水桥横跨护城河,桥栏雕刻着龙凤祥云,栩栩如生。
往里便是越国皇朝的核心——紫宸宫。宫殿群沿中轴线铺开,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依次排列,殿宇飞檐翘角,檐下斗拱密集,朱红梁柱粗壮如桶,殿顶覆盖着明黄色琉璃瓦,屋脊两端的龙形大吻威严耸立,尽显皇家气派
宫墙之内,禁军巡逻不绝,甲胄鲜明,气息沉稳,隐约可见修为在身。寻常百姓莫说靠近,便是在宫外多望几眼,也会被侍卫盘问。这座皇城,既是越国凡人皇权的象征,亦是修仙势力暗中角力的场所,表面的庄严肃穆之下,不知藏着多少暗流涌动。
宁不凡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腰间随意系着个旧钱袋,头发用根木簪松松挽着,活脱脱一副家境中落的世家子弟模样。他混在越国京城的人潮里,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车马声,眉头微挑——比起元武国都城的肃杀,这里的红尘气显然更重,市井喧嚣中透着一股蓬勃的生机,连空气中都弥漫着酒肉香与香料的混合气息。
宁不凡正望着街边糖画摊子出神,后腰忽然被轻轻撞了一下。他回头看去,只见个梳着双马尾的小姑娘,浅绿碎花罗裙上沾了点尘土,手里举着个彩色风车,转得呼呼作响。这小丫头……”宁不凡失笑摇头,这的,倒有几分机灵劲儿。瞧她那模样,心头竟莫名生出几分暖意,手微微抬起,倒有几分想揉揉她脑袋的意思。
还未等他动作,身后便传来一声略显急促的苍老嗓音:“小老儿给公子赔罪了!孙女顽劣,冲撞了公子!”
宁不凡收回手,见是个穿着粗布短打的老者,正拱手作揖,神色带着几分局促。他淡然道:“无妨,孩童天性罢了。”
老者却没立刻离开,目光在宁不凡身上扫了几遍,见他虽衣着普通,却气定神闲,眼神清明,不似歹人,眉头却依旧微蹙。方才他分明瞥见这年轻人抬手的动作,虽无恶意,却也让他暗自警惕——自家孙女身负灵根,在外需得加倍小心。
老者暗中神念一动,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精光,对着宁不凡轻轻一瞪。一股微弱的禁锢之力悄然笼罩而下,正是低阶修士常用的“定身术”,本想将这年轻人定在原地片刻,略作惩戒,也算敲个警钟。
宁不凡感知到那股灵力波动,心中了然,却不动声色。那点禁锢之力落在他身上,如同隔靴搔痒,连他周身护体的微弱灵力都未曾撼动分毫。他只是淡淡看着老者,已有炼气十层修为,并未点破。
老者见对方身形未动,面上却毫无异样,心中猛地一惊——这定身术虽浅,对付凡人绰绰有余,便是炼气初期修士也得受困片刻,此人竟浑然不觉?难道是隐藏了修为的高人?
他顿时收起小觑之心,脸上堆起更浓的歉意:“前辈莫怪,晚辈萧振也是护孙心切,无意冒犯前辈还望见谅。”
宁不凡见老者神色惊疑不定,眉头微蹙,神念一动,以低阶传音术直入对方识海:“此地乃凡人闹市,妄动灵力已是不妥,休要多言。”
稍顿,他目光扫过老者身上那层若有若无的敛气法诀,又添了一句:“你这遮掩气息的手段倒有些门道,我已在你身上留下印记,稍后自会寻你。”
话音落时,他已转身融入人流,继续朝着秦府方向走去,步伐不疾不徐,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
宁不凡脚步未停,神识却已将方才那老者周身扫过一遍。方才老者情急之下动用灵力,腰间那卷兽皮裹着的物件灵力波动微不可察,却逃不过他的感知——兽皮上隐约浮现的符文扭曲诡异,竟带着几分妖兽内丹炼化的气息。
“这符文……倒是与传闻中的妖族魔功有些相似。”宁不凡心中微动。此功法据说源自妖族秘法,修炼时需以妖兽精血为引,霸道异常,在天南修仙界素来被视为旁门左道。
他略一沉吟,若是此刻上前索要,难免落得强取豪夺之名,非正道修士所为。况且那老者虽修为低微,能在京城闹市藏住这等东西,想必也有几分隐秘。
“罢了,”宁不凡暗自点头,“方才已在他身上留下神识印记,待处理完秦府之事,寻个僻静处找到二人,以灵石或草药相换便是。若他识趣,自会交出;若是不愿……再做计较不迟。”
念头既定,他不再分心,加快脚步朝着秦府所在的方向行去,身影很快便汇入前方熙攘的人流中。
那小姑娘本已跑远,回头见爷爷与那青衫公子相对而立,半天没动静,爷爷脸上还带着惊惶,顿时以为是对方刁难。她攥紧手里的风车,蹬蹬蹬跑回来,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嚷嚷:“爷爷,是不是这人欺负你?看我……”
“嘘——!”老者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伸手捂住孙女的嘴,声音都在发颤,“万万不可胡说!”
他紧张地环顾四周,见无人留意这边,才压低声音,拉着孙女往巷口急走,一边走一边后怕道:“那是修仙的前辈,不是我们能招惹的。不管是正还是魔,留在这儿都是祸事,快跟爷爷走!”
小姑娘被爷爷拽得一个踉跄,眨巴着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看着爷爷煞白的脸色,手里的风车也忘了转动。
远离了市井的喧嚣,眼前是一片静谧的富贵宅邸区。宁不凡在一座庄严肃穆的宅院前停下脚步,抬头望去,朱漆大门上方悬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秦府”二字笔力遒劲,隐隐透着一丝微弱却精纯的灵气——显然是被修士以灵力加持过的。
他心中暗叹:果然是与师父有过仙缘的家族后人。当年师父初入修仙界时,曾受秦家先祖照拂,这份情分虽已隔了数代,却从这牌匾的灵力波动中可见一斑——寻常凡俗富贵之家,绝无可能有修士为其题字加持。
宁不凡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青布长衫,上前轻轻叩响了门环。铜环撞击木门的声响在寂静的巷陌中传开,带着几分古朴的韵味。
朱漆大门“吱呀”一声拉开半扇,探出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门客,三角眼斜瞟着宁不凡那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眉头当即皱成个疙瘩,语气带着几分倨傲:“此乃秦府,你是何人?瞎闯什么!”
宁不凡神色未变,拱手行礼,声音平稳无波:“在下宁某,有要事求见贵府家主,劳烦通禀。”
“你谁啊你!”门客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嗓门陡然拔高,“我们家主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也不瞧瞧自己这身打扮……”话到半截,忽然瞥见宁不凡手中递来的物件——一封火漆封口的信函,底下压着本泛黄的线装书,封面上“秦氏家谱”四字虽旧却清晰,最上面还躺着一粒莹润的下品灵石,灵力波动在阳光下隐约可见。
门客的话音戛然而止,三角眼瞬间瞪圆,喉结滚动了一下,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连忙侧身让开:“哎呀!小的秦贵有眼无珠,怠慢了公子这等贵客!您快请进,稍候片刻,小的这就去通禀家主!”
说罢,他忙朝院里喊了声:“来人啊,带这位宁公子去前堂会客厅奉茶!”随即弓着腰接过信函与家谱,双手捧着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转身时手指飞快一抹,那粒下品灵石便神不知鬼不觉滑入袖中内兜,脚步轻快地往后院书房颠去——至于刚才说过什么,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宁不凡跟着引路的仆人穿过青砖铺就的庭院,见院中假山流水错落有致,廊下挂着的宫灯隐隐有灵力流转,心中了然:秦家能在越国京城立足百年,果然与修仙界有着不浅的牵扯。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神识早已散开,将整座秦府的格局摸得一清二楚。
秦贵捧着信函与家谱,一路小跑冲进书房时,秦言正临窗翻阅着一本凡俗账册。见秦贵这副失态模样,他眉头微蹙:“何事如此慌张?”
“家主!您瞧这个!”秦贵将东西往案上一放,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激动,“外面来了位宁公子,说是有要事求见,还带了这个——”
秦言目光落在那册泛黄的《秦氏家谱》上,瞳孔微缩,伸手拿起细看。待翻到其中一页,见上面赫然盖着一枚朱砂印记,与族中秘传的信物纹样分毫不差,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他又拆开那封火漆信函,展开信纸,李化元那苍劲的字迹映入眼帘,寥寥数语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托付之意。
“果然是……”秦言指尖微微颤抖,连忙将信函与家谱小心收好,起身时袍角带起一阵风,“快!秦贵,你速去会客厅,务必将宁公子请至书房,好茶好点心伺候着,言语间万不可有半分怠慢!”
“是是!”秦贵见家主这副模样,不敢耽搁,转身便往外走。
秦言却又叫住他:“等等!”他略一思忖,补充道,“就说我更衣之后,在此静候。”
待秦贵离去,秦言快步转入后屋。铜镜里映出他略显仓促的面容,他深吸一口气,亲手解开束发的玉簪,取过清水净面,又换上一身儒雅锦袍——这是他接待修仙界贵客时才会穿的衣物。指尖拂过袍角暗绣的云纹,他心中暗道:李仙师的门人弟子亲临,秦家断不可失了礼数,更不能辜负了当年那份仙缘。
整理妥当后,秦言推开书房门,目光望向院外,神色间已多了几分郑重与期待。
前堂会客厅里,宁不凡斜倚在梨花木椅上,指尖轻叩着桌面,目光落在窗台上那盆修剪整齐的文竹上,神色淡然。案几上的雨前龙井还冒着热气,茶香袅袅,与他身上那股洗练出的沉静气质相融,倒比这奢华的厅堂更显几分自在。
秦贵的一举一动,早已在他散开的神识中无所遁形——从去后院书房回话的慌张,到折返时特意整理衣襟的刻意,再到此刻脸上堆起的谄媚笑容,皆被他尽收眼底,却如观蝼蚁般未曾放在心上。
“宁公子,我家老爷已在书房候着,特意请您移步详谈!”秦贵弓着腰,双手在前引路,声音里的奉承几乎要溢出来,与方才那副倨傲模样判若两人,“这边请,这边请!”
宁不凡这才收回目光,将茶杯轻轻放在案上,杯底与桌面相触,发出一声清越的轻响。他抬手掸了掸青布袖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从容不迫,起身时衣袂微扬,虽身着布衣,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
“有劳管家。”他淡淡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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