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平淡的日子(2/2)
“练啊,每天早上起来练半个时辰。”陈玄坐回原位,继续刻牌匾,“练完身子暖和,一天都有精神。昨天还听隔壁王大娘说,她练了这法子,切菜都不觉得胳膊酸了——以前她切半筐萝卜就喊累,现在切一筐都没事,还说要给灶上的伙计们都说说,让大家都练练。”
张二听得连连点头,又从褡裢里掏出个布包,递过来:“陈店家,给你带了包蜜饯,是江南来的梅子干,你泡在茶里喝,甜得很。”他挠了挠头,“上次你教我怎么选好茶叶,我一直没谢你,这个你收下。”
陈玄接过布包,能闻到里面梅子干的清香:“谢谢张二哥,你太客气了。”
一上午,茶肆里就没断过人。开布庄的周掌柜提着块蓝布走进来,布是江南新到的细棉,颜色是淡淡的天青,上面印着暗纹的云,摸起来软得像云朵。“陈店家,给你带块布,做件棉袄正好。”他把布放在柜台上,手指拂过布面,“人皇的法子好,大家身子都好了,也愿意出来扯布做新衣服,我这布庄生意比上个月旺了不少——这布你拿着,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陈玄推辞不过,只好收下:“那谢谢周掌柜,等做好了棉袄,我请你喝茶。”
“好啊!”周掌柜笑着应了,又聊起布庄的事:“昨天有个妇人来扯布,说要给儿子做件新棉袄,还说儿子练了吐纳法,长得快,去年的棉袄都短了。你说这法子多好,孩子身子结实,长得也快。”
后来卖豆腐的王大娘也来了,她提着个竹篮,篮子里铺着层湿布,里面放着四块嫩豆腐——豆腐是早上刚做的,还带着点温热,表面光滑得像白玉。“陈店家,给你留的嫩豆腐,你晚上炖个豆腐汤,加把青菜,再放点虾皮,鲜得很。”她擦了擦手,凑到牌匾前看了看,“女子特供桃花茶?这名字起得好,我下次让我闺女来尝尝,她最爱喝甜口的东西。”
王大娘的闺女今年十二岁,总爱跟在小石头后面玩,上次来茶肆,还缠着陈玄要桃花瓣,说要夹在书里当书签。陈玄笑着应了:“等她来,我给她泡杯热的。”
最热闹的是小石头来的时候。他背着个布书包,书包带子有点长,总是滑到肩膀,阳光照在上面,泛着琥珀色的光。“陈叔叔!”他蹦蹦跳跳地跑进来,书包上的小铃铛叮当作响,“我娘让我跟你说,人皇的吐纳法真好,我练了几天,吃饭都多了一碗,老师还夸我上课不犯困了!”
他把糖画举到陈玄面前,糖画的尖梢有点化了,滴了滴糖汁在桌子上。“陈叔叔,你要不要吃糖画?可甜了!我娘说,甜的东西能让人开心。”
陈玄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叔叔不吃,你自己吃,记得吃完糖要漱口,不然虫子会咬牙齿。”他从柜台里拿出块桂花糖,递给小石头,“这个你拿着,路上吃。”
小石头接过糖,塞进嘴里,含糊地说:“谢谢陈叔叔!我还要去学堂,先走啦!”说完,又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书包上的铃铛声渐渐远了。
午后,熟客们陆续走了。赵姑娘走前还特意叮嘱:“陈店家,桃花鲜茶要是卖了,一定要跟我说!我拉着绣坊的姐妹来捧场!”周掌柜也说:“布要是不够,你再去我店里拿,别客气!”陈玄笑着应着,把刻好的牌匾刷上清漆,放在门口的石阶上晾干。阳光照在牌匾上,“女子特供,桃花鲜茶”八个字泛着浅黄的光,和旁边“陈记茶肆”的旧招牌并排,看着格外顺眼。
他回到屋里,收拾好茶具。刚把赵姑娘忘在这儿的针线包收好,就听见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帝辛走了进来,他今天没穿玄色狐裘,换了件素色的棉袍,棉袍是粗布做的,却洗得很干净,领口绣着圈简单的云纹,是宫里的绣娘绣的,针脚却不张扬。他腰间系着块普通的玉佩,是和田玉的,颜色偏白,上面没刻任何花纹,看着就像寻常百姓家的物件。
“先生。”帝辛走到桌前,声音压得低了些,带着几分恭敬,他进门时特意掸了掸衣摆上的雪沫子,生怕把寒气带进屋里,“我来取您之前说的《太上感应篇》抄录本。”
陈玄从柜台后的抽屉里拿出个蓝布封皮的册子,册子的边角用棉线缝了,缝得很整齐,是他前几天晚上抽空缝的——怕纸页散了,不好拿。册子里面的字是用狼毫笔写的,字迹工整,没有半点潦草,空白处还加了些注解,比如“饭后半个时辰再练,免伤脾胃”“练时若觉胸口闷,可停下来喝口温水”,都是些百姓能用上的实在话。
“前几天整理旧书时翻到的,觉得这法子和你传的吐纳法能凑合用。”陈玄把册子递过去,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件寻常事,“你要是觉得有用,就拿去教给大家,不用太急,让百姓慢慢练,先把身子练扎实了再说。”
帝辛双手接过册子,指尖触到蓝布封面的质感,心里一暖。他小心地翻开,一页页地看,看到注解处,眼神里满是郑重。“先生,此便是能修至阳神的法子?”他抬头问,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他知道这法子的厉害,却也明白,对百姓来说,能强身健体就够了。
“只是本普通的练气册子,别想太多。”陈玄给帝辛倒了杯桃花茶,茶汤还温着,“你传的吐纳法已经很好了,这个只是补充。百姓们过日子,不用修到多高的境界,只要能少生病,遇到点小危险能护着自己和家人,就够了。”
“我明白。”帝辛把册子小心地揣进怀里,贴在胸口,像是怕弄丢了。他想起昨天去城南村子的场景,村口的老槐树下,几十个人围着侍卫练吐纳,有老人扶着树慢慢练,有妇人抱着孩子坐在石头上练,还有孩童跟着比划,笑得咯咯响。“昨天我去城南,李老汉拉着我的手说,他练了几天,腰不疼了,能下地种菜了;张阿婆说,她练了能看清针线了,不用再让闺女帮忙穿针。大家都说是托人皇的福,还说要给宫里送些自家种的菜和织的布。”
“百姓们朴实,你能想着他们,他们自然记着你。”陈玄笑了笑,看向窗外——夕阳已经西斜,把天边染成了淡红色,巷子里的灯笼陆续亮了,昏黄的光落在雪地上,泛着暖融融的光。“天快黑了,你路上小心。要是册子上有看不懂的地方,或者百姓练的时候遇到问题,再来找我。”
帝辛起身拱手,动作很轻,没发出半点声响:“多谢先生,我先回宫了,明日再来看您。”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陈玄正站在炉边,往炉子里添炭,火苗映在他脸上,温和得像巷口的灯笼光。帝辛笑了笑,轻轻拉上棉帘,把外面的凉风挡在门外。
陈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收回目光。他把王大娘送的豆腐放进碗里,盖上湿布,又把周掌柜给的布叠好,放在柜台上。炉子里的炭火还旺着,他坐在桌前,拿起那杯还没喝完的桃花茶,喝了一口——还是甜的,带着点花的清香。
傍晚时分,陈玄穿上熊皮大衣,推开门走了出去。大衣是去年冬天买的,毛很软,裹在身上暖得很。巷子里的风还带着点冷,却比往日温和些,张婶的胡辣汤摊子还没收,几个晚归的行人坐在摊子前喝汤,聊着家常。
“陈店家,来碗热汤?”张婶笑着招呼他,手里的勺子在锅里搅着,“今天汤卖得快,就剩最后几碗了。”
“好啊。”陈玄坐在摊子前的小凳子上,凳子是木头做的,还带着点炭火的暖意。张婶麻利地盛了碗汤,递过来——汤里飘着香菜和辣椒壳,油花亮晶晶的,热气裹着香气,扑在脸上暖得很。
他喝了一口,胡辣汤的辣混着香菜的鲜,顺着喉咙往下滑,暖得胃里都舒服。“张婶,今天生意真好。”
“可不是嘛!”张婶笑着说,“大家练了人皇的法子,身子暖和,晚上也愿意出来逛逛。刚才有个侍卫来买汤,说要给守城的兄弟带些,还说守城时练吐纳法,一点都不觉得冷。”
旁边一个喝汤的妇人接过话头:“我家那口子也练了,昨天去挑水,挑着两桶水走了一里路,都没歇气,以前挑半桶都喊累。”
“我儿子也练了,上课都不打瞌睡了,老师还夸他呢!”另一个汉子笑着说。
陈玄喝着汤,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看着灯笼的光映在水洼里,泛起细碎的涟漪。风里带着胡辣汤的香气,还有远处传来的孩童笑声,一切都那么安稳。他想,这就是人间烟火气吧——没有纷争,没有算计,只有邻里间的问候,只有百姓安稳的笑脸,只有大家一起盼着日子越来越好的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