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时局动荡(2/2)
男人点了烟,吸了一口,烟圈在空气里散得慢:“那就好。黄先生说了,你们的膳房要是遇到麻烦,就去法租界的‘荣记’茶馆找我,报‘阿力’的名字就行。现在南京政府跟日本闹得僵,杜先生和黄先生都不想被卷进去,你们也别凑那个热闹。”他喝完茶,起身要走,又停住:“对了,最近别去沪西的赌场,那边刚被巡捕抄了,不少人都被抓了,别被牵连。”
朱成碧从后厨端来盘刚做好的桂花拉糕,放在男人手里——糕是用灵气蒸的,口感更软,凉了也不硬。“您带块拉糕回去,刚蒸好的,热乎,能驱寒。谢谢您特意跑一趟,辛苦您了。”
男人接过拉糕,塞进怀里:“陈太太客气了。你们的手艺好,以后有机会,我还来吃你们的蟹粉小笼。”
六月的上海热得像蒸笼,太阳把柏油路晒得发软,踩在上面能粘住鞋底。朝歌膳房的后厨里,张老板正忙着熬老卤,砂锅里的卤汁咕嘟冒泡,姜片和八角的香气裹着热气往上飘,把屋顶的蛛网都熏得动了动。张老板额头上的汗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淌,他用袖子擦了擦,又往锅里加了勺酱油——这酱油是从绍兴运来的,晒了三年,朱成碧用灵气试过,没有掺水,鲜得很。
朱成碧站在旁边,看着卤汁在锅里翻滚,突然想起早上阿福说的话。阿福去菜场买葱时,看见沪东工厂的工人蹲在巷口哭,有的抱着铺盖,有的拎着破木箱,说是工厂因为“经济危机”倒闭了,老板卷着钱跑了,他们连工钱都没拿到。“陈太太,我看见有个工人三天没吃饭,就在菜场捡别人扔的烂菜叶吃,”阿福的声音还在耳边响,“他怀里还抱着个孩子,孩子哭得嗓子都哑了。”
朱成碧心里发酸,她走到后厨的米缸边,掀开盖子——里面还有半缸米,是上周刚从苏州运来的,颗粒饱满。她伸手进去,指尖沾着的水泛着极淡的莹光,灵气悄悄渡进米里,让米粒吸足水汽,煮出来的粥会格外绵密,还能顶饿。“张老板,今天多煮两锅粥吧,”她说,“用这缸米,再加点豆子和红薯,煮得稠一点。阿福,你去找两个大木桶,洗干净了,等粥煮好,咱们给巷口的难民送过去。”
张老板愣了愣,随即点头:“好!我这就去准备。现在这世道,能帮一把是一把。我再加点红枣,让粥甜一点,孩子们爱喝。”
阿福跑得比谁都快,他找了两个木桶,是平时装醉蟹的,洗得干干净净,连一点卤味都没剩。粥煮好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热气腾腾的粥倒进木桶里,香气飘出膳房,吸引了不少路过的人。朱成碧和阿福提着木桶往巷口走,刚到拐角,就看见一群难民蹲在墙根——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有的在啃干硬的窝头,有的在给孩子喂奶,眼神里满是绝望。
“大家别挤,都有粥喝!”阿福大声喊着,给每个难民递过一碗粥。难民们接过粥,有的直接用手捧着喝,有的找了片荷叶当碗,狼吞虎咽地喝起来,连碗边都舔得干干净净。有个穿破棉袄的老太太,头发花白,手里牵着个五六岁的孩子,孩子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脸蜡黄蜡黄的,手里攥着个空红薯。老太太接过粥,先给孩子喂了一口,自己才喝,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滴在粥碗里。
朱成碧看着心里难受,她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些栗子糕——这是早上刚做的,用的是苏州的栗子,朱成碧用灵气催熟了两天,比平时甜,还更软糯。她把布包递给孩子:“拿着,慢慢吃,别噎着。要是以后饿了,就来朝歌膳房找我,我给你留粥。”
孩子接过布包,怯生生地说了声“谢谢”,才小口小口地吃起来。老太太给朱成碧鞠了个躬,声音哽咽:“姑娘,你是个好人啊!我们娘俩从苏北来上海找亲戚,亲戚没找到,钱也花光了,要是没有你,我们早就饿死了。”
“您别客气,”朱成碧扶着老太太,“快趁热喝粥吧,粥凉了就不好喝了。”
从那天起,朝歌膳房每天都会煮两锅粥,放在门口的石阶上,旁边摆着一摞粗瓷碗,谁饿了都能来喝。有的难民不好意思白吃,就帮着膳房打扫卫生,或者洗碗、择菜,朱成碧也不拒绝,还会给他们塞些馒头或栗子糕。有个叫阿强的年轻人,以前是工厂的铁匠,力气大,每天都来帮着卸食材,搬桌椅,手上磨出了血泡也不喊疼。朱成碧看他实在,又用灵气感知到他身上没有戾气,是个踏实人,就留他在膳房做了伙计,管吃管住,每月还给他两块银元。阿强很勤快,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挑水、劈柴,后厨的水缸总是满的,柴火也码得整整齐齐。
九月的时候,天终于凉快了些。黄浦江的水泛着清,江面上的船也多了起来——沪东码头的巡捕查得松了,江鲜终于能正常供应了。王掌柜的船又能停靠在沪东码头,他送蟹来的时候,带了瓶自己酿的米酒:“陈老板,陈太太,现在巡捕不查‘赤色传单’了,改查‘鸦片’,咱们的蟹,终于能走江道了!”
朱成碧让后厨做了桌菜,留王掌柜吃饭。席间,王掌柜说:“听说南京那边成立了新政府,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不会好点。我儿子说,想去南京找份工作,总比在码头扛货强。”
陈玄喝了口米酒,看向窗外的梧桐——叶子开始黄了,在风里飘得慢。他悄悄碰了碰朱成碧的手,灵气传递过去一丝安稳:“不管怎么变,只要咱们的膳房还在,还能做出一口热饭,日子就总能过下去。”
朱成碧点头,给王掌柜夹了块栗子烧肉——肉是用灵气浸过的,炖得酥烂,连牙口不好的老人都能吃。“您儿子要是去南京,路上多让他带点干粮,现在外面不太平。要是遇到麻烦,就提杜先生的名字,多少能管用些。”
这月,洋行的订单也多了起来。周先生来订了二十只醉蟹,说是总办要招待南京来的客人;还有几个老熟客,也陆续来订包厢,说是要跟朋友聚聚。膳房的生意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大堂里坐满了客人,有的在聊时局,有的在品蟹喝酒,笑声时不时传出来。朱成碧做醉蟹时,灵气用得更细了——根据客人的口味调整,有的喜欢酒浓些,有的喜欢淡些,她都能悄悄调和,客人只说“陈太太的醉蟹,怎么吃都合胃口”。
有天晚上,朱成碧和陈玄站在五楼露台,看着黄浦江的夜景。江面上的船灯闪着,像星星落在水里,膳房的灯也亮着,大堂的、包厢的,还有门口挂的红灯笼,暖得很。朱成碧靠在陈玄怀里,灵气轻轻裹住两人,挡住江风的凉。“明年,咱们把膳房的窗户都换成双层玻璃,”陈玄的声音在耳边响,“冬天能暖和些,客人吃饭也舒服。”
“好啊,”朱成碧点头,“再添些新菜,比如用苏州的春笋做腌笃鲜,春笋用灵气催一下,能比平时嫩些。对了,阿强学东西快,明年让他跟着张老板学做卤味,以后后厨也能多个人手。”
陈玄笑着点头,指尖划过朱成碧的发梢——灵气带着温柔,像月光一样软。“都听你的。只要咱们在一起,再难的日子,也能过成好日子。”
十二月的上海,下了场罕见的雪。黄浦江的水面结了层薄冰,朝歌膳房的飞檐上,积雪堆得像团棉花。朱成碧站在露台,看着巷口的卖报童缩着脖子喊“南京政府下令‘清党’结束!”,声音被寒风刮得碎,却透着点希望。她悄悄往飞檐的铜铃里渡了点灵气——这样铃铛响的时候,能驱些邪祟,让膳房更安稳。
除夕这天,朝歌膳房歇了半天业。朱成碧和陈玄忙着贴春联,春联的墨是用灵气调过的,能沾得牢,还能挡潮气;阿福和小翠在挂红灯笼,灯笼里的蜡烛是朱成碧选的,烧得久,还不冒烟;张老板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