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血祭殿深忠仆魂断(1/2)
沉重的黑色石门在徐逸风的推动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沉睡了千年的巨兽不情愿地张开了口。门后的景象,随着手电光柱的探入,缓缓地、极具冲击力地展现在众人面前,让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窒,连身后的撞门声似乎都在这一刻被遗忘了。
这是一座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殿堂。
数十根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型石柱拔地而起,支撑起高耸的、隐没在上方黑暗中的穹顶。石柱与四周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刻满了色彩黯淡却依旧能辨其狰狞形态的壁画——并非佛教的祥和天国,而是描绘着种种剥皮、抽肠、火炼、油煎的可怖地狱景象,受刑者形态扭曲痛苦,施刑者则是一些青面獠牙、形似夜叉却又身着奇异盔甲、手持古怪兵刃的存在,充满了原始而野蛮的暴力美感,令人观之胆寒。
大殿中央,并非供奉神佛的所在,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以某种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圆形祭坛。祭坛高出地面数尺,表面刻满了深峻繁复的沟槽,所有沟槽最终都如同百川归海般,汇向中心一个深不见底、仿佛直通地心的漆黑孔洞。祭坛四周,散落着一些锈蚀严重的铁链镣铐和早已无法辨认形状的、疑似有机物的焦黑残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千年尘埃、金属锈蚀、陈旧血腥和一种淡淡腥膻的诡异气味,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最令人心悸的是,在祭坛正对着他们的方向,矗立着一尊高达丈余、三眼八臂、面目极度凶忿狰狞的鎏金铜像。铜像铸造工艺精湛,细节逼真,八只肌肉虬结的手臂各持不同法器——骷髅碗、人皮鼓、胫骨号、金刚橛、火焰剑、绳索、尖杵以及一个类似降魔铃的物件。其中一只手臂向前平伸,掌心向上,托着一个造型古拙、边缘刻满密文的青铜盆器。
整个空间庄严肃穆,却又邪异非常,充满了令人不安的矛盾感。
“这……这里绝不是佛殿……”陈文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指着那些壁画和中央的祭坛,牙齿都在打战,“这些……这尊像是西夏密宗中镇压极恶邪魔的‘怖畏金刚’显化之相,但……但此地的布置,这祭坛、这些沟槽……更似……更似一处古老的血祭邪魔的场所!”
蔡若兮强忍着胃部的不适和心灵的震撼,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她注意到祭坛周围的沟槽颜色异常深暗,仿佛被什么浓稠的液体浸泡了千百年,至今仍未干涸。“徐先生,你看这些沟槽……”
徐逸风早已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沟槽中的积尘,在鼻尖嗅了嗅,眉头紧锁:“血气混合了朱砂、硝石还有……某种特殊的矿物粉末,年代极久,但……并未完全干涸,仿佛……随时能被再次激活。”他抬起头,目光投向那尊散发着无形压力的怖畏金刚铜像,眼神锐利如刀,“而且,这尊像,位置不对。”
“位置不对?”赵莽紧握着步枪,警惕地环顾着这诡异的大殿,总觉得黑暗中有无数眼睛在盯着他们,比外面的夜叉更令人心悸。
“嗯,”徐逸风看似随意地踱步,手指划过一根石柱上深深的刻痕,“整个殿宇的布局暗合某种古老的星宿阵法,但这作为主祭之像,却偏了至少三度,压在了‘死门’上。非但不能镇煞,反而会引邪、聚阴。要么是建造者故意为之,行险一搏;要么……就是后来被人动过,包藏祸心。”
就在这时,一直紧张地跟在队伍最后面、几乎不敢抬头看那些壁画的老管家阿贵,突然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小姐!徐先生!你们快来看!这……这后面有字!”
阿贵所在的位置是祭坛侧后方的一面墙壁,那里光线格外昏暗,他刚才因害怕想找个依靠,不小心靠上去,却蹭掉了一大片厚厚的积尘,露出了后面刻得密密麻麻的文字!
众人立刻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围拢过去。陈文凑到最近,几乎是贴着墙壁,借助手电光仔细辨认。
“是汉文!还有……旁边是西夏文对照……像是……像是建造者或者某位后来者的记述……”陈文念得有些磕绊,声音越来越抖,脸色也越来越白,“……述……黑水城终陷,黑将军知天命不可违,然……然其所护‘秘宝’绝不可落于蒙元之手……遂以……以麾下百名死士之魂与血为引,结合古西夏秘术,于此殿布下‘血煞封魔阵’……将……将秘宝沉于祭坛之下,并以……以邪魔之相怖畏金刚镇之,实为……实为诱饵,凡触动者,必引动阵法,万煞噬身……”
“秘宝?血煞封魔阵?”蔡若兮的心跳加速,与徐逸风对视一眼,“难道赫连部找的就是这个?用百名死士的血魂布阵……”
“后面还有!”陈文继续念道,声音几乎带上了哭腔,“……然将军亦知此法有伤天和,恐遗祸后世,故留一线生机……欲启秘宝,非以力破,需……需以至亲之血,滴于金刚手中‘承露盘’,暂缓煞气一炷香……还需……还需‘钥’引动机关,方可见真径……妄动金刚像或直接触及祭坛者,死……”
念到最后,陈文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至亲之血?这……我们哪里去找黑将军的至亲?这……这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希望似乎近在眼前,却伴随着如此诡异血腥、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条件。身后的撞门声再次变得清晰起来,提醒着他们时间紧迫。
“也许……不一定需要黑将军的至亲?”蔡若兮强自镇定,努力开动脑筋,发挥着她的智慧,“记载说的是‘至亲之血’,并未特指黑将军的至亲。或许……任何有血缘关系的至亲之血,都能暂时蒙蔽这个恶毒的阵法?毕竟阵法感知的是‘血缘’这种生命联系,而非特定对象?”她看向徐逸风,寻求他的意见,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徐逸风目光扫过那尊凶戾的铜像和深不见底的祭坛孔洞,沉吟片刻,淡淡道:“阵法之道,玄奥非凡。此阵煞气极重,以血亲为引暂缓,是唯一可能。可以一试。但谁试?”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提出这个想法的蔡若兮身上。
赵莽立刻踏前一步,挡在蔡若兮身前,声音洪亮却带着决绝:“小姐!用我的血!我赵莽孤身一人,无牵无挂!”
蔡若兮立刻摇头,语气坚定:“不行!赵莽,你还有老母在堂需要奉养!我绝不能让你冒此奇险!”她的目光又看向陈文和小栓子。陈文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中充满了恐惧。小栓子更是直接躲到了陈文身后,不敢抬头。
大殿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身后越来越激烈的撞门声和隐约传来的夜叉嘶叫。
就在这时,老管家阿贵却突然开口,语气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小姐,用老奴的吧。”
众人皆是一愣,愕然看向他。
阿贵缓缓走上前,看着蔡若兮,昏黄的手电光下,他眼中的恐惧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长辈的慈爱和不容置疑的决绝:“老奴看着小姐长大,虽名为主仆,但在我心里,早已将小姐视若己出。老爷和夫人于老奴全家有再造之恩,蔡家就是老奴的家。若老奴这身卑贱之血能派上用场,助小姐达成所愿,解开这千古谜团,老奴……死而无憾。”
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扫过那深不见底的祭坛孔洞和周围那些可怕的壁画,声音低沉却清晰:“总好过……像之前那位兄弟一样,死得不明不白,或者……待会儿被外面那些怪物冲进来,喂了它们……”他显然还对之前那具先遣队员的尸体和门外恐怖的夜叉心有余悸,宁愿选择一个或许有价值的死法。
“阿贵叔……”蔡若兮瞬间眼眶通红,声音哽咽。她从未想过,这位平日里谨小慎微、甚至有些胆小的老管家,竟有如此决绝勇敢的一面。
“阿贵……”赵莽也虎目含泪,重重地喊了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
徐逸风看着阿贵,眼神深邃复杂,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不必多说了,小姐。”阿贵笑了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竟有几分安详,“老奴活了这把年纪,能帮上小姐,能为蔡家尽最后一份力,值了。该怎么弄,徐先生,您吩咐吧。”他转向徐逸风,神态平静。
徐逸风沉默片刻,重重点了点头,指向那尊怖畏金刚像前伸的手臂:“承露盘。滴血入盘即可。赵莽,护好他,一旦有变,立刻后退!”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
赵莽重重点头,深吸一口气,持枪紧紧跟在阿贵身侧,如同最忠诚的护卫。
阿贵最后看了一眼蔡若兮,眼神慈祥,随即毅然转身,一步步走向那尊面目狰狞、在晃动的手电光下愈发显得森然恐怖的怖畏金刚像。狰狞的铜像投下巨大的阴影,几乎要将他吞没。
他颤抖着伸出手,从怀里掏出一把日常用来削水果的小刀,一咬牙,在掌心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顿时涌出,顺着手腕滴落在积尘中。
他踮起脚,将流血的手掌悬于那冰冷、刻满密文的青铜承露盘之上。
殷红的血珠,一滴,两滴,三滴……落入盘中。
血液并未凝固,反而如同活物般在盘底迅速蔓延开来,发出极其轻微的“滋滋”声,仿佛被那青铜盘子贪婪地吸收了一般!
霎时间,整个大殿猛地一震!如同巨兽苏醒!
那尊怖畏金刚铜像额头上的第三只竖眼,骤然亮起一道诡异的血红光芒!同时,祭坛上那些深暗的沟槽,仿佛被注入了生命般,由内而外透出丝丝缕缕的血色光芒,如同无数血管在黑暗中搏动、蔓延!整个祭坛瞬间被一层妖异的血光笼罩!
“成……成功了?!”陈文失声惊呼,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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