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百灵哀叹谷入口(1/2)
风语寨那短暂的一夜休整,炉火的温暖和食物的补给并未能完全驱散团队成员骨子里浸透的疲惫尘埃,更未能抹去心底那份因\"特使\"和\"勘探队\"的新线索而带来的、沉甸甸的压迫感。赫连部内部更神秘力量的浮现,以及那截冰冷精致的异域烟斗和现代地图碎片所暗示的、潜藏在雪山深处的另一股未知势力,如同两片不断扩大的、不祥的阴云,沉重地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让前路显得更加迷雾重重,杀机四伏,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未知的深渊边缘。
木桑长老和老刀在听闻徐逸风等人的详细汇报后,布满皱纹的脸上更是凝重得能滴下水来,寨子里原本相对平和的气氛也随之变得更加紧绷,巡逻的寨民数量增加,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山谷的每一个入口,岗哨也放得更远、更隐蔽。他们能提供的帮助依然有限,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祝福和力所能及的物资补充------大量风干的肉食、细心修补加固过的衣物、以及尽可能多的、箭簇磨得锋利的箭矢和珍贵的草药药品。无声的支持比千言万语更显力量。
不能再等了。每多耽搁一刻,\"龙庭之眼\"可能就多一分变数,赫连部和那神秘的\"勘探队\"就可能领先一步。
休整一夜后,翌日清晨,天光尚未完全驱散夜的寒意,东方天际只露出一线鱼肚白,团队便已再次集结完毕。徐逸风在寨子中央的空地上,再次于脑海中仔细回忆、摊开那份仅存于他意识深处、却清晰无比、细节分毫毕现的\"哑叟地图\",众人围拢过来,借着摇曳不定的一盏油灯散发的昏黄光芒,进行着出发前最后的路线确认与战术沟通。跳动的火光将众人严肃的脸庞映照得明暗不定。
\"哑叟所示,欲至'龙庭之眼','百灵哀叹谷'乃必经之路,绕无可绕。\"徐逸风的手指在虚空中缓缓划过一条蜿蜒曲折、充满凶险标记的路径,声音沉稳而清晰,\"由此向西北,首先需翻越'鹰喙崖',那是一片如同鹰嘴般突出、极度陡峭的冰岩混合地带。然后,需沿着几乎完全冰封的'沉冰河'溯源而上,大约两日艰苦行程,便可抵达山谷入口区域。\"
巴特尔抱着双臂,浓眉紧锁,接口道,声音粗犷:\"鹰喙崖那段路是出了名的鬼见愁,夏天岩石风化得厉害,都经常塌方滚石,更别说现在这个季节,全都覆盖着光滑无比的冰壳,一不小心滑下去,神仙难救。沉冰河看着河面冻得结实,但底下暗流涌动,从未真正停歇,有些地方的冰层薄得像窗户纸,踩错一步就是万丈冰窟。\"他对这片区域的认知来自于几代老猎人的口口相传和血的教训,此刻与哑叟的地图相互印证,更增添了令人心悸的细节和实实在在的风险。
雪狐清冷的目光扫过徐逸风虚划的地图轮廓,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补充了最关键的信息:\"山谷入口那片区域,地形极其特殊,常年刮着一种毫无规律的怪风,风向瞬息万变,风力忽大忽小。加之那里布满了无数风蚀岩柱,地形复杂得如同迷宫。附近的猎人和牧民都叫它'鬼哭口',视之为禁忌之地,轻易绝不敢靠近。\"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但话语中蕴含的信息却让众人对那未知山谷的诡异与危险有了更直观、更深刻的认识。
\"鬼哭口...百灵哀叹...\"夏侯琢咂摸着这两个名字,试图用他一贯的玩世不恭来驱散心头的寒意,\"这地方听起来就不像是有好酒好菜招待的样子,怕是连口热乎屎都吃不上。\"
\"管它鬼哭还是鸟叫,是崖是河,\"赵莽不耐烦地拍了拍腰间的厚重砍刀,发出沉闷的响声,\"大不了遇山开山,遇水搭桥,一刀砍将过去!总比对着这看不见摸不着的地图瞎琢磨强!老子这身筋骨,再不动动就要生锈了!\"
徐逸风沉声道,目光扫过每一位队员:\"不可大意!轻敌冒进乃取死之道。哑叟特意在地图上重重标注此地,绝非仅因那里风声难听或者地形难走,必定隐藏着我们尚未知晓的巨大危险。巴特尔,雪狐,你二人依旧负责前出探路,务必谨慎,步步为营,发现任何异常,立刻示警。其他人保持紧密队形,前后呼应,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计划已定,再无多言。一行人带着风语寨族人默默的、担忧的注视,再次告别了木桑长老和老刀,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悄无声息地没入祁连山黎明前最浓重的灰暗与寒冷之中。
接下来的路途艰险异常,完全印证了巴特尔的警告。鹰喙崖的冰瀑区域陡峭得令人眩晕,光滑的冰面几乎无处着手,必须全身紧贴崖壁,依靠冰镐凿出浅坑,绳索相互牵引保护,才能一寸寸地艰难攀越,凛冽如刀的山风毫无遮挡地刮过,试图将人从崖壁上剥离,吹落深渊。沉冰河畔,每一步都需用长棍小心翼翼探实前方冰面的厚度和虚实,仔细听着脚下冰层传来的、令人心惊胆战的\"嘎吱\"作响和空洞回音,缓慢地、提心吊胆地前行,精神时刻高度紧绷。期间甚至遭遇了一次小规模的雪崩,幸亏巴特尔凭借猎人超凡的耳力提前察觉远处传来的、沉闷的异响,众人及时躲避到一处坚实的岩壁下,才堪堪逃过被活埋的劫难。
历经整整两日不眠不休的艰苦跋涉,每个人的体力和精神都几乎耗到了极限。第二日的黄昏时分,当夕阳如同泼洒的鲜血,将远处雪山的顶峰染成一片凄艳而诡异的玫红色时,他们终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抵达了地图所示的目的地------百灵哀叹谷的入口区域。
眼前的景象,让即使见惯了祁连山各种雄奇、险峻、瑰丽景色的众人,也不由得齐齐屏住了呼吸,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莫名的寒意所笼罩。
那并非他们想象中的险峻峡口或狭窄通道,而是一片无比广阔、仿佛被巨神用蛮力撕裂过的、布满了无数千奇百怪、巨大风蚀岩柱的奇异地带。这些岩柱高矮粗细不一,形态千奇百怪,有的如顶天立地的擎天巨柱,巍然耸立;有的如瘦骨嶙峋、躬身驼背的怪人,沉默伫立;有的则扭曲盘旋成难以名状的、充满抽象意味的诡异形态,仿佛蕴含着某种疯狂的韵律。它们密密麻麻、毫无规律地矗立着,彼此交错,形成了一座庞大无比、结构复杂的天然巨石迷宫,一眼望不到尽头。岩体本身呈现出一种被无尽岁月和风沙精心打磨后的暗红色泽,在夕阳那近乎残酷的斜照下,仿佛每一根石柱都浸染了无数年代凝固的、干涸的血液,散发着沧桑、死寂而又不祥的气息。
而最令人心悸、乃至毛骨悚然的,是声音。
风,从这里开始变得截然不同。它从四面八方涌来,疯狂地穿梭于这片巨大而诡异的石林之间,被无数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岩柱切割、扭曲、挤压、放大,最终形成了一种持续不断的、低沉而恢宏、弥漫在整个天地之间的诡异合鸣,充斥了每一寸空间。
那声音极其复杂,似是而非,充满了矛盾的扭曲感。初时仔细听去,仿佛有无数女子在极远处幽咽哭泣,哀婉凄楚,如泣如诉,充满了无尽的悲伤;转瞬间,那哭声又诡异地变成了低沉沙哑、仿佛来自垂死老者的叹息,一声接一声,充满了无尽的疲惫、绝望与认命;有时,声音又会陡然拔高,化作尖锐刺耳、若有若无的冷笑,那笑声中充满了嘲弄、恶意和幸灾乐祸;甚至偶尔,在风声变换的间隙,还会极其飘渺地、断断续续地飘来一阵如同来自九幽深渊最底层的呢喃细语,模糊不清,却带着一种诡异的诱惑力,诱惑着人去侧耳倾听、去努力理解、去探寻那声音背后的秘密...
这无处不在的诡异声响,并非仅仅通过耳朵传入,它更像是一种能够穿透颅骨、直接钻入人的脑海深处、搅动情绪和思维的可怕力量。仅仅是站在谷口边缘不过片刻功夫,众人便已觉得心烦意乱,头痛欲裂,气血隐隐不受控制地翻涌,一种莫名的悲凉、无端的恐惧、难以抑制的烦躁感开始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滋生、蔓延。
\"他娘的...这什么鬼地方...这什么鬼声音...\"赵莽使劲用手指掏了掏耳朵,又烦躁地甩甩头,仿佛想把那声音从脑子里甩出去,骂骂咧咧道,\"吵死人了!嗡嗡嗡的!比几百只发了春的野鸭子一起叫还闹心!还难听!\"他宁愿真刀真枪、痛痛快快地打一架,哪怕流血受伤,也不想忍受这种无孔不入、持续不断的精神上的折磨与煎熬。
柳七娘脸色微微发白,下意识地靠近了徐逸风一些,寻求一丝安全感,低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徐大哥,这声音...好生古怪邪门,听得人心里憋闷得慌,难受得紧,直想掉眼泪,又不知道为何而哭...\"
小栓子更是用手死死地捂住耳朵,小脸上满是恐惧,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带着哭腔道:\"好多...好多人在哭...好伤心...还有...还有人在叫我...声音冷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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