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狩猎大赛风波起(2/2)
冷潜蹲在门槛上卷烟,烟丝撒了一地:“县赛能人多,别逞强。”
“我知道。”冷志军把最后一件装备塞进包,“明明,明天咱去公社报名。”
夜里躺下时,西屋炕烧得格外热。冷志军翻来覆去,听见东屋也有动静——是胡安娜在轻轻咳嗽。他披衣起来,摸黑灌了个汤婆子,蹑手蹑脚送到东屋窗外。
窗纸映出个人影。胡安娜推开条缝,递出个军用水壶:“给你备的,装酒暖身子。”
水壶沉甸甸的,一摇哗哗响。冷志军拧开闻了闻,是姜糖水。“咋不是酒?”
“喝酒误事。”窗缝里的声音带着鼻音,“等你回来……咱开那坛虎骨酒。”
后半夜下了场雨夹雪,房檐下挂满冰溜子。冷志军迷迷糊糊梦见自己在山林里奔跑,身后有群野狼在追。醒来时天刚蒙蒙亮,胡安娜已经在灶房烙饼了,葱花味儿飘得满屋都是。
林志明顶着黑眼圈冲进院,手里举着个铁皮喇叭:“冷哥!公社大喇叭广播了!让参赛的九点去集合!”
胡安娜把烙饼用油纸包好,塞进丈夫的帆布包。又掏出个针线包,把他猎装上一个松了的扣子重新缝紧。针脚细密,绕了整整九圈——老辈人说九是极数,能保平安。
屯口老槐树下聚了不少人。赵寡妇塞过来一包炒黄豆:“路上嚼着解闷。”王婶子递上双羊毛袜:“听说县里招待所炕凉。”
胡炮爷骑着自行车赶来,车把上挂着个皮囊:“拿着!你岳父我当年参赛的宝贝!”打开是架旧望远镜,铜管上刻着星斗纹路。
灰狼挣着链子要跟,老狗缺耳朵上的疤红得发亮。冷志军揉揉它脑袋:“老实在家看门。”转身看见胡安娜站在人群后头,手里攥着个东西——是那个平安符,又悄悄塞回他兜里了。
去公社的路上,林志明兴奋得说个不停。冷志军却回头望,屯子笼罩在晨雾里,只有自家烟囱冒的烟又直又高,像根扯不断的线。
公社大院墙上贴了红榜,已经围了不少猎手。有摆弄新式半自动步枪的林场职工,有穿狍皮袄的少数民族猎手,还有个老汉在演示用马尾毛做套索。
文书登记到冷志军时,抬头看了眼:“冷家屯的?听说你打过独眼阎王?”旁边立刻凑过来几个好奇的脑袋。
林志明挺起胸脯:“那可不!我冷哥……”话没说完被冷志军拽到身后。
“运气好。”冷志军淡淡一句,接过盖了章的参赛证。那纸片轻飘飘的,却烫手似的。
回屯时已是黄昏。胡安娜在院门口张望,见他们回来,赶紧端出盆热水。林秀花盯着儿子把脚泡透,又逼着喝下一大碗姜汤。
晚饭后,冷志军蹲在院里擦枪。胡安娜坐在门槛上纳鞋底,针线在暮色里穿梭。忽然有颗流星划过天际,她赶紧扯扯丈夫衣角:“快许愿!”
冷志军望着流星消失的方向,枪油抹了满脸:“有啥好愿的。”
“愿……”胡安娜声音低下去,“愿山神保佑你平安归来。”
东屋传来冷潜的咳嗽声。老爷子拎着盏马灯出来,光晕里能看见他新刮了胡子。“军子,来。”他引儿子到仓房,从梁上取下沉甸甸的布包。
打开是本书,纸页发黄,封面上写着《兴安兽踪》。“你太爷留下的。”冷潜摩挲着书页,“里头有些老法子,兴许用得着。”
这夜冷志军睡得格外沉。梦见自己变成头小鹿,在白桦林里奔跑,肚皮蹭过挂满露水的草叶,凉丝丝的。醒来时窗外还黑着,却听见灶房有动静——胡安娜在炒面茶,面香混着芝麻香。
他摸出枕下的木梳,梳齿间缠着根长发。窗纸渐渐发白,能看清院里那串脚印——是胡安娜起夜时留下的,小小的,像梅花瓣。
林志明的摩托声由远及近。新的一天,山外的风正吹过老林子,带着雪融后泥土的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