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以下犯上又如何,信不信我杀了你(2/2)
回到侯府时,夜已深了。
第二日,姜缪一早就端着刚炖好的羹走进书房。
宋墨正在窗边看兵书,素舆停在暖阳里,玄色衣袍被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倒冲淡了几分他眉宇间的冷意。
她将白瓷碗放在案上,碗沿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
“陛下让你查的事,有眉目了吗?”姜缪状似随意地拿起他方才看的兵书,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
那是一本旧书,边角都磨圆了,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批注,字迹苍劲有力,带着一种独特的弯钩。
心猛地一跳,她的指尖顿在“兵者,诡道也”几个字的批注上。那弯钩的弧度,那收笔时的轻顿,与九如信里“姜国风大,多添衣”的笔迹,几乎如出一辙。
“还在查。”宋墨的声音拉回她的神思,他正看着她,眸色沉沉,“当年的卷宗被人动过手脚,很多线索都断了。”
姜缪慌忙移开目光,假装整理书案上的宣纸,指尖却在微微发颤。
怎么会这么像?
这些念头像藤蔓,瞬间缠上心头,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怎么了?”宋墨察觉到她的异样,眉头微蹙,“烫到的地方又疼了?”
“没、没有。”姜缪避开他的目光,拿起一本压在案底的杂记,“我就是随便看看。”
书页翻动时,一张夹在里面的纸条飘落在地。姜缪弯腰去捡,看清上面的图案时,呼吸骤然一滞。
那是一幅用炭笔勾勒的竹子,竹节分明,竹叶却画得随性,与她收到的信里,九如画的竹子,一模一样。
九如说,他画竹时总爱多画一片卷叶。
那时她还回信笑他:“哪有人次次只画竹叶的?”
姜缪捏着纸条的手指用力到泛白,指腹摩挲着那片卷曲的竹叶。
“这是……”她的声音有些发颤,连自己都听出了那份难以掩饰的急切。
宋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前几日看杂记,随手画的。”
“随手画的?”姜缪抬眼望他,眼底的疑惑像潮水般翻涌,“夫君画竹是拜了什么老师么?这样的画法。我认识的一人也是如此。”
“这汤……”宋墨率先打破沉默,端起案上的羹,试图转移话题,“很甜。”
姜缪回过神,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像春日的融雪,瞬间漫过眼底的迷茫:“你喜欢就好,我明日再给你炖。”
她将那张画着竹子的纸条小心翼翼地夹回杂记里。
有些话,不必急于说破。
有些情,不必急于确认。
她知道,九如的字迹,九如的竹画,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宋墨的书里。就像她知道,宋墨夜里的咳嗽,宋墨挡在她身前的背影,宋墨眼底藏不住的关切,都不是作假。
离开宋墨住处时,夕阳正斜斜地穿过梅林,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赖嬷嬷在廊下等着,见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不由得纳闷:“公主今日怎么这般高兴?”
姜缪摸了摸袖中那枚竹荷包,指尖的温度透过粗布,传到心口,暖得她鼻尖微酸:“没什么,就是觉得……今日的药味,没那么苦了。”
她姜缪坐在书桌前,没有像往常一样写信。
铺开一张宣纸,研墨提笔,画了一片卷叶竹。
竹节处,她刻意模仿着宋墨的笔锋,添了一道浅浅的弯钩。
烛火在纸上跳动,将那片竹叶映得仿佛要活过来。姜缪看着画,忽然想起那日在梅林,她撞进他怀里时,闻到的淡淡药香,和他心跳的声音。
姜缪将那幅卷叶竹仔细收好,又从箱底翻出一个旧木盒。盒子里装着她从南楚带回来的所有东西——半块啃过的窝头,一片晒干的花瓣,还有一沓厚厚的信。
她拿起最上面的那封信,信封上的字迹苍劲,带着南楚风沙的粗粝。她轻轻念着信尾的落款:“九如,于云机庙后山。”
窗外的风穿过梅林,带来素心院方向隐约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