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克扣与毒餐（1/2）
石屋腐朽的木门被粗暴踹开的闷响，如同垂死野兽的呻吟，骤然撕裂了“福地”谷底凝滞的粘稠死寂。赤红与幽绿交织的毒瘴被门板带起的劲风搅动，翻滚着涌入屋内，带来一股比谷底湿腐气息更令人作呕的酸败馊臭。丹童赵四瘦高的身影堵在门口，背光而立，一张刻薄寡淡的脸藏在阴影里，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窝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恶毒与嘲弄。
他手中拎着的，不是寻常盛饭的食盒，而是一只边缘布满干涸污垢、散发着浓烈腥腐气的粗陶大盆。盆内堆叠着厚厚一层粘稠如泥浆的墨绿色糊状物，其间混杂着难以辨认的植物根茎碎块、某种虫豸的破碎甲壳和焦黑凝固的油脂块。阵阵刺鼻的酸腐气正是从中蒸腾而出，混杂着毒瘴本身的甜腥，形成一种足以让肠胃剧烈痉挛的恐怖混合气味。盆沿，还粘着几缕暗红色的、疑似凝固血丝的粘稠物。
“喏，‘福地’灵气充沛，滋养得很！”赵四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声音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吃这些‘精华’，足够你撑到下次试药了！”他手腕一抖，粗陶大盆带着沉闷的声响，重重砸在李狗蛋脚前冰冷潮湿的石地上。盆内粘稠的糊状物猛地一震，溅出几滴墨绿色的汁液，落在李狗蛋裸露的脚踝上，瞬间传来针扎般的灼痛和细微的麻痹感！
李狗蛋低头看着脚踝上迅速晕开的墨绿污渍，皮肤下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将那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和勃发的杀意死死压回胸腔深处。丹田内，炼气大圆满的灵液之潭平静无波，但深处蕴藏的雷火之性却微微震颤了一下。
“谢赵师兄‘厚赐’。”李狗蛋的声音低沉沙哑，听不出任何情绪，弯腰去端那盆污秽之物。指尖触及粗粝冰凉的陶盆边缘，那股浓烈的馊腐气直冲鼻腔。
就在李狗蛋的手指即将碰到陶盆的刹那，一直蜷缩在角落阴影里、气息如同枯木的苏清月，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她凌乱发丝下，那双死寂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警惕与厌恶。她太熟悉这种气息了——这不仅仅是废丹残渣和腐坏食材的混合物，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让她丹田废墟都本能颤栗的阴寒毒素！是专门用来消磨意志、侵蚀经脉的“蚀脉散”！
赵四对苏清月的细微反应视若无睹，或者说，他乐见其成。他空洞的眼神带着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快意，牢牢锁定在李狗蛋身上，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崩溃或哀求。然而，他只看到一张被毒瘴侵蚀得略显粗糙、却如同顽石般沉静坚硬的脸。这份平静，让赵四眼底的恶意更浓了几分。
“哼，赶紧吃！别磨蹭！”赵四不耐烦地催促，声音拔高，带着刻意的羞辱，“吃完好好消化‘福地’的灵气，下次试药，吴长老还等着看你的‘精彩表现’呢！”他特意加重了“精彩表现”几个字，脑海中似乎又浮现起李狗蛋“蚀骨”哀嚎和“狂暴”碎柱的场景，嘴角那抹残忍的弧度咧得更开了。
李狗蛋双手端起沉重的陶盆，粘稠的墨绿色糊状物几乎要漫过盆沿。他没有再看赵四一眼，只是端着盆，默默转身走向石屋最深处、靠近冰冷石壁的角落——那里是平时堆放“垃圾”的地方。转身的瞬间，他垂下的眼睑深处，一点凶戾的寒芒如电光乍现，却又瞬间隐没。
角落阴影里，二哈原本无精打采地趴着，琥珀色的竖瞳半眯。当那盆散发着致命馊腐气息的毒餐被端近，二哈猛地抬起头，颈后的黄毛瞬间炸起！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充满极端厌恶与威胁的低沉呜咽。它焦躁地用前爪刨着地面，传递来混乱而强烈的意念：“臭！坏！毒！不能吃！吃…死！”它对那盆东西的厌恶，远超对毒瘴的本能恐惧！
李狗蛋背对着赵四，将陶盆重重顿在角落的碎石地上。借着弯腰放盆的动作遮掩，他嘴唇以微不可查的幅度飞快翕动，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灵力波动混合着意念，精准地传递向焦躁不安的二哈：“…果…子…”
二哈炸起的毛发微微一滞，竖瞳中的厌恶和狂躁瞬间被一丝狡黠的灵光取代。它极其人性化地歪了歪头，喉咙里的呜咽声悄然停止，身体如同融化般悄无声息地伏低，紧贴着冰冷的地面，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住门口赵四的脚后跟，蓄势待发。
赵四见李狗蛋“顺从”地接受了毒餐，又瞥见角落那只蠢狗突然安静下来，只当是被自己的威势和毒餐的恐怖吓住了，心中那股施虐的快意得到了些许满足。他嗤笑一声，不再停留，转身迈出石屋，腐朽的木门被他随手重重带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隔绝了内外。
木门关上的瞬间，李狗蛋猛地直起身，眼神如刀锋般锐利，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顺从”？他看也没看脚边那盆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毒餐，目光如电射向门口方向，侧耳倾听着赵四远去的、略显轻快的脚步声。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毒瘴深处，李狗蛋才收回目光，嘴角扯出一个冰冷凶悍的弧度。“吃你大爷的毒渣！”他无声地啐了一口，随即对着二哈的方向，嘴唇再次无声开合，下达了明确的指令：“…谷西…老地方…红的…全拿走！”
“嗷呜！”二哈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着兴奋的低鸣，如同得到军令的斥候。它整个身体瞬间化作一道模糊的黄影，速度快得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风！它没有冲向门口，而是直扑石屋深处那堵与山体相连、布满滑腻苔藓的冰冷石壁！
只见二哈冲到石壁底部一处不起眼的、被厚重毒藤半掩的角落，两只前爪快如闪电，精准地扒开几块看似随意堆放的碎石。碎石下，赫然露出一个仅容二哈勉强钻过的、幽深狭窄的岩缝！这正是它这些时日刨挖石壁机关时，无意中发现的一条通往谷外地表的隐秘路径！
二哈没有丝毫犹豫，瘦长的身体如同无骨的泥鳅，“哧溜”一声便钻进了黑暗的岩缝，瞬间消失不见。石屋内只剩下岩缝中传来的、快速远去的窸窣爬行声，以及毒瘴无声流淌的嘶嘶背景音。
李狗蛋走到那盆毒餐前，蹲下身，眼神冰冷地审视着。他强忍着令人作呕的气味，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可疑的甲壳和血丝，轻轻搅动了一下墨绿色的糊状物。《混元功》灵识全力运转，丹田灵液之潭微微泛起波澜。指尖传来粘腻冰凉的触感，但更深处，一股极其隐晦的阴寒侵蚀之力如同跗骨之蛆，试图顺着指尖的皮肤毛孔钻入！
“蚀脉散…还有‘跗骨蛭’的卵？”李狗蛋眼神一凝，瞬间分辨出其中暗藏的更恶毒的东西——一种极其微小的蛊虫卵，一旦随食物入体，便会寄生在经脉窍穴，缓慢吞噬灵力与生机，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变成废人！吴老狗和赵四，不仅要他试药，还要彻底榨干他最后一点价值，连他这具“上等容器”本身都不打算放过！
他眼底的凶光几乎要化为实质。但此刻，他强压下怒火，指尖凝聚一丝极其精纯的炼气大圆满灵力，带着《混元功》特有的混沌包容与微弱的雷火气息，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粘稠的毒渣中快速游走、感知。
突然，他手指一顿！在几块焦黑的油脂块掩盖下，他触碰到了一颗米粒大小、质地坚硬、通体漆黑、表面布满诡异螺旋纹路的硬粒！此物毫无药力波动，却散发着一丝与周围毒渣格格不入的、极其隐晦的空间标记气息！
“留影蛊？！”李狗蛋心头一跳。这比跗骨蛭更阴险！此蛊并非用于伤人，而是专门用于标记和监视！一旦服下，蛊虫会潜伏在胃腑，其母蛊持有者便能在一定范围内，清晰地“看到”和“听到”宿主周围发生的一切！赵四送来的根本不是饭，是套在他脖子上的枷锁和钉在他身边的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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