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毒香暗渡慈宁宫 惊弓鸟疑阵乱心(2/2)
「娘娘对微臣恩重如山!」王院判以头触地。
「那好。」太后止住笑声,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针,死死钉在他身上,「今日之事,若有半个字泄露出去,哀家便让你王家上下二十三口,统统去给哀家试药!听明白了吗?」
王院判浑身一颤,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微臣……明白!微臣对娘娘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起来吧。」太后疲惫地挥挥手,仿佛刚才那狠戾的威胁从未出现过,「去开方子。用的药,全都从哀家私库里出,煎药也由哀家身边的人亲自来,不经任何外人之手。」
「是,娘娘圣明!」王院判如蒙大赦,连忙爬起来,躬身退到外间去写药方。
太后独自坐在佛堂里,浓郁的檀香味让她一阵阵反胃。她看着那尊悲悯俯视众生的鎏金佛像,眼中却只有一片冰冷的疯狂和恨意。
萧绝……你不仁,就休怪哀家不义!
你想让哀家死?哀家就先让你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来人。」她低声唤道。
一直守在门外的老嬷嬷立刻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娘娘有何吩咐?」
「去……」太后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把哀家匣子里那几封……先帝晚年关于北疆防务的手书副本,还有……当年经手惠妃‘意外’之事的那个老太监的‘口供’,想法子,‘送’到该送的人手里去。」
老嬷嬷猛地一惊,脸色骤变:「娘娘!那些东西……一旦现世,可是惊天动地!若是追查起来……」
「怕什么?」太后冷笑一声,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水已经浑了,不如就让它更浑!有人想躲在背后看戏,哀家偏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记住,做得干净点,要让人以为,是那些见不得光的北狄老鼠,被逼急了挖出来的!」
她倒要看看,当萧绝弑兄篡位、逼死庶母的“铁证”突然流传出去,当他与北狄勃尔金那点“勾当”被摆上台面,他还有没有精力来找她这个“深宫废人”的麻烦!
这潭水,谁也别想清静!
……
御书房偏殿。
萧绝面前的紫檀木案上,那包来自西市榆树胡同的药渣已被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叠刚刚送来的密报。
他快速翻阅着,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龙骧卫对京城及京畿地区所有大小药铺、黑市的暗中排查进展甚微。那种配伍复杂、含有剧毒成分的虎狼之药,似乎从未在这些地方出现过。偶尔有几家黑市药贩表示近期曾有人打听过“鬼哭藤”或“腐骨花”这类罕见毒物,但要么是买家身份神秘无法追查,要么就干脆是子虚乌有的传闻。
那个女人,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道她早已重伤不治?还是说,她另有不为人知的药材来源渠道?
各种可能性在他脑中飞速盘旋,每一种都伴随着巨大的不确定性和潜在风险,让他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普通百姓服饰、但眼神精悍的汉子被侍卫引了进来,他是龙骧卫派往北狄方向的暗探头目之一。
「王爷,北狄方面有异动!」汉子单膝跪地,语速极快,「我们安排在勃尔金王庭附近的眼线传回消息,就在一日前,勃尔金麾下最精锐的一支‘血狼卫’突然秘密集结,动向不明!但其集结的方向,似乎……似乎是朝着与我朝接壤的边境地带!」
萧绝的目光骤然锐利如鹰:「血狼卫?动向不明?可能确定具体目标?」
「暂时无法确定。」汉子摇头,「勃尔金行事极为谨慎,血狼卫更是他的贴身精锐,行动诡秘。但眼线回报,勃尔金近期情绪似乎异常暴躁,曾因小事鞭笞近侍,并多次召集心腹将领密议,王庭气氛紧张。」
异常暴躁?秘密集结精锐?
萧绝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这绝不符合勃尔金那只老狐狸一贯的隐忍风格。除非……他感受到了某种巨大的威胁,或者,得到了某种足以让他冒险一搏的……“承诺”或“诱饵”?
是朝中有人等不及要与他里应外合?还是……那个女人,在背后又玩了什么花招?
他猛地想起昨夜那份莫名出现在书桌上的、暗示勃尔金与朝中某位“贵人”有染的“薄礼”。当时他震怒之下,并未深思其来源,只以为是政敌故布疑阵。如今看来……
那或许根本不是什么政敌的手段,而是那个女人的毒计!她故意抛出诱饵,一方面离间他与太后的关系,另一方面,恐怕更是要激化他与勃尔金之间的矛盾,引勃尔金这只贪狼提前有所动作,从而搅乱大局,为她自己创造脱身或反击的机会!
好一招驱虎吞狼!好一个祸水东引!
「加强监视!动用一切力量,务必给本王弄清楚勃尔金到底想干什么!还有,查!给本王彻查,最近是否有可疑人物接触过勃尔金,或者,在他耳边吹过什么风!」萧绝冷声下令,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杀意。
「是!」暗探头目领命,迅速退下。
萧绝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被高墙分割的一方天空,胸中戾气翻涌。
冷焰……你究竟藏在哪里?你到底还布下了多少陷阱,等着本王去踩?
就在他心绪不宁之际,殿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伴随着内侍惊慌的低呼。
「王爷!王爷!不好了!」
一名小太监连滚爬爬地冲进殿内,脸色惨白如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王爷!慈……慈宁宫方才传出消息……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突发急症,呕血昏厥了!」
「什么?!」萧绝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
太后呕血昏厥?在这个节骨眼上?
是吓的?还是……真的中了什么连王院判都一时难以察觉的阴毒?
亦或是……这根本就是那个毒妇自编自导的一出戏?目的是为了撇清她熏香下毒的嫌疑,甚至……借此装病,暗中筹划更恶毒的反扑?
无数的猜忌和怀疑瞬间塞满了他的脑海。这一刻,他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无法判断,慈宁宫里的那个女人,到底是受害者,还是又一个演技高超的阴谋家!
这重重宫阙,每一个人仿佛都戴着一层又一层的面具,每一件事背后都似乎藏着数不清的算计和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