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祸水西引·假蟾遗落侯府苑(2/2)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油布包上。
萧绝一把夺过,入手很轻。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和验证猜想的狂热,三两下扯开了油布。
里面果然是一个简陋的木盒。
打开木盒——一只皮肤干瘪布满疙瘩、颜色暗红、形态栩栩如生的蟾蜍标本,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
正是太医院丢失的那只火蟾标本的模样!(虽然实则是精巧的仿品)
“哈哈!哈哈哈!”萧绝拿起那只“火蟾”,仔细看了两眼,确认无疑(他并非药材专家,且先入为主),顿时发出一阵得意而狰狞的狂笑,“火蟾!果然是火蟾!舅母,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他猛地将“火蟾”举到侯夫人面前,几乎要戳到她的脸上:“静养?胃口不佳?这就是你静养的理由?!暗中私通外人,窃取本王救命之物!你们定北侯府,是想造反吗?!”
侯夫人看着眼前那只丑陋干瘪的蟾蜍,闻着那淡淡的药材处理过的气味,只觉得一阵反胃和天旋地转,她拼命摇头,声音凄厉:“不!不是!这不是我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东西!这是栽赃!是陷害!萧绝!你中了别人的奸计了!”
“奸计?”萧绝笑声戛然而止,眼神狠戾如狼,“证据确凿,还敢狡辩!看来不对你用些手段,你是不会招出你的同党了!”
他猛地挥手:“来人!将侯夫人‘请’回王府!还有这别业上下所有人等,全部押入诏狱,给本王细细地审!”
“你敢!”侯夫人惊怒交加,厉声尖叫,“我乃一品诰命!定北侯正妻!无凭无据,你敢动我?!”
“凭据?”萧绝晃了晃手中的“火蟾”,语气残忍,“这就是铁证!至于其他凭据,诏狱里的刑具,自然会帮舅母想起来!”
黑甲卫上前,毫不客气地架起几乎瘫软的侯夫人。
“放开我!放开!萧绝!你这个昏君!暴君!你不得好死!定北侯府不会放过你的!我儿不会放过你的!”侯夫人绝望地哭骂着,被强行拖了出去。
张嬷嬷和丫鬟们哭成一团,也悉数被押走。
整个别业瞬间变成了一座死寂的牢笼。
萧绝志得意满地看着手中的“火蟾”,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虽然过程波折,但终究是他棋高一着,找到了这关键之物,并揪出了隐藏在身边的毒蛇!
至于定北侯府…他眼中寒光一闪。正好借此机会,将这棵盘根错节的军中巨擘,连根拔起!
“回府!”他收起“火蟾”,大手一挥,转身离去,墨色大氅在风中猎作响,带着无尽的肃杀之气。
…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京城的上层圈子。
摄政王以私藏禁物、意图不轨的罪名,亲自带兵查抄了定北侯夫人在西山的别业,将侯夫人及其仆役全部打入诏狱!
一时间,朝野震动,人心惶惶。
定北侯府世代掌兵,功勋卓着,在军中和民间威望极高。萧绝此举,无异于捅了一个巨大的马蜂窝。
无数道求情的奏折如同雪片般飞向摄政王的案头,更有甚者,一些与定北侯府交好的老臣,直接跪在了王府门外,痛哭流涕,以头抢地,恳求王爷明察,声称侯夫人绝不可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其中必有冤情。
然而,所有的求情和劝谏,都被萧绝以强硬的姿态挡了回去。他对外只宣称“人赃并获,铁证如山”,至于具体是何“赃物”,却讳莫如深,更显得此事神秘莫测,引人猜疑。
…
诏狱深处,阴暗潮湿的刑房里。
侯夫人已被除去华服,换上了粗糙的囚衣,发髻散乱,脸上还带着泪痕和掌掴后的红印,但眼神却已经从最初的惊慌失措,变得悲愤而绝望。
她出身高贵,一生顺遂,何曾受过如此屈辱?更何况还是蒙受这不白之冤!
刑房的门被推开,萧绝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缓步走了进来。他挥手屏退左右,只留下两名心腹侍卫。
“舅母,”他走到刑架前,看着被铁链锁住的侯夫人,语气平静,却带着更令人心寒的压迫感,“在这里待了一夜,可想清楚了?那火蟾,究竟是如何到你手中的?与你接头的是何人?是北狄的细作?还是朝中某些对本王不满的逆贼?”
侯夫人抬起头,死死盯着他,声音因为缺水而沙哑,却异常清晰:“萧绝,我再说最后一遍!我根本不知道什么火蟾!那东西是被人栽赃陷害的!你英明一世,难道就看不出这是有人故意设局,要挑拨你与我定北侯府的关系吗?!”
“设局?挑拨?”萧绝冷笑,“那为何偏偏是你的别业?为何偏偏是火蟾?为何偏偏在你‘静养’的时候出现?天下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那你告诉我!我谋取火蟾,所为何用?!”侯夫人激动地挣扎着,铁链哗啦作响,“我定北侯府荣华富贵已极,我儿更是年少有为,前程似锦!我有什么理由要去窃取你那劳什子解药?难道是为了给自己招来灭门之祸吗?!萧绝,你用你的脑子想一想!”
她的质问合情合理,几乎是在嘶吼。
萧绝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的确,动机上有些牵强。定北侯府似乎没有足够强烈的理由来冒如此巨大的风险。
但…万一呢?万一他们是被北狄许诺了更大的利益?万一是想借此控制自己,为那个日渐羽翼丰满、在军中声望渐隆的世子铺路?
猜忌一旦生根,就能找出无数种“可能”。
更何况,“证据”确凿地摆在那里。
“或许,舅母是受了小人蒙蔽?或者…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萧绝语气放缓了一些,带着诱导的意味,“只要舅母说出幕后主使之人,本王或许可以念在亲戚情分上,对定北侯府从轻发落。”
侯夫人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泪水再次滑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萧绝,你无非是想铲除我定北侯府,为你那冰冷的王座扫清障碍罢了…何必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恨意:“但我告诉你!我定北侯府满门忠烈,绝非任人宰割之辈!我儿此刻正在边关!你若敢枉害我性命,残害我侯府忠仆!他日我儿归来,必叫你血债血偿!”
“威胁本王?”萧绝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最后一丝耐心耗尽,“看来不用刑,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他后退一步,对旁边的行刑手冷冷道:“好好‘伺候’侯夫人,让她想起些该想起的东西。注意分寸,别弄死了。”
“是!”行刑手拿起沾了盐水的皮鞭,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萧绝不再看侯夫人那绝望而仇恨的眼神,转身走出了刑房。身后,很快传来了皮鞭抽打在肉体上的闷响和压抑的痛哼。
他面无表情地走在诏狱阴森的通道里,心中那股因为找到“火蟾”而略微平息的暴戾和猜疑,再次翻涌上来。
侯夫人的话,像一根刺,虽然微小,却扎在了他心里。
万一…万一真的有人设局呢?
那个“神医”…那个遗落的毒瓶…那枚指向太后的玉蝉…现在这恰到好处出现的火蟾…
这一切,是否太过“顺利”了些?
他停下脚步,对身后的心腹统领冷声道:“加派人手,给本王盯死慈宁宫!还有,继续查那个老郎中!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本王揪出来!”
“是!”
…
就在京城因为定北侯夫人下狱而风波骤起之时,冷焰早已换了一身不起眼的粗布衣裳,混在涌入京城的流民队伍中,再次回到了城里。
她在一个嘈杂肮脏的路边摊,花两文钱买了一个夹了咸菜的粗面馍馍,一边慢慢地啃着,一边听着周围百姓的议论。
“听说了吗?定北侯夫人被抓进诏狱了!”“天爷啊!为什么啊?侯夫人可是大好人啊!”“谁知道呢…说是藏了不该藏的东西…”“啧啧,这京城的天,又要变了…”
冷焰面无表情地听着,眼神平静无波。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萧绝的多疑和暴戾,注定了他会跳进这个陷阱。而定北侯府在军中的影响力,也注定此事绝不会轻易平息。
水,已经彻底搅浑了。
她慢慢吃完馍馍,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站起身,朝着城西的方向走去。
接下来,该进行下一步了。
那把火,已经从定北侯府烧了起来。现在,需要让这把火,烧得更旺,甚至…烧回它本该去的地方。
她的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弧度。
袖中,那枚淬了“朱颜烬”的染血瓷片,冰凉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