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惠妃殁·白绫绕梁鸩酒空(1/2)
冷焰的身影在蛛网般密布的宫巷阴影中穿梭,如同水滴汇入暗流,彻底消失无踪。她并未直接返回那处藏身的腌菜地窖,而是在偌大的皇宫外围绕了数个圈子,确认身后绝无任何尾巴跟踪后,才如同一只疲惫却警惕的夜枭,悄无声息地滑入另一处早已勘探好的、更为偏僻的废弃宫院。
这里曾是前朝某位失宠妃子的居所,荒废多年,宫门朽坏,院内杂草丛生,半人高的蒿草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完美地掩盖了一切细微的动静。唯一还算完整的偏殿里,积满了厚厚的灰尘,空气中弥漫着木头腐朽和尘埃混合的沉闷气味。
冷焰背靠着冰冷斑驳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直到此刻,紧绷的神经才略微松弛,左臂上传来的刺痛感变得清晰起来。
她蹙眉,侧头看去。只见左臂外侧的宫女衣袖被划开了一道寸许长的口子,边缘整齐,像是被极锋利的刃气所伤。幸而她躲避得及时,伤口并不深,只是划破了表皮,渗出些许血珠,此刻已微微凝固。应是那灰衣人掌风或是袖中暗藏的利器所致。
「好险…」冷焰心中微凛。那灰衣人的武功路数诡异狠辣,内力修为更是深不可测,若非最后那枚不知从何而来的冰针干扰,她今日能否全身而退,尚未可知。
那枚冰针…究竟是谁?
她在脑中飞快地过滤着所有可能的人选。定北侯府的人?他们虽有忠心,但似乎并无此等身手的绝世高手。北狄潜伏在京中的暗桩?更不可能,若有这等人物,她早该知晓。萧绝的敌人?想坐收渔利的某方势力?
思绪纷杂,却毫无头绪。那黑影的出现和消失都太过诡异,仿佛只是夜色开的一个玩笑。但那股阴寒刺骨的内力,却让她印象深刻。
暂时按下对这个神秘相助者的猜测,冷焰的思绪回到了慈宁宫暖阁内听到的惊悚对话。
「惠妃的真正死因…」
太后那惊恐万状、失态至极的反应,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里。
「那件事绝不可能有人知道!所有知情人都已经…已经…」
「那血诏一定是假的!是用来陷害绝儿的!」
太后尖锐而混乱的辩解,越是如此,越是欲盖弥彰。
冷焰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皮囊,拔掉塞子,将里面少许清冽的液体倒在伤口上,一阵轻微的刺痛过后,伤口处的血污被洗净。她又取出一个扁平的玉盒,挖取少许淡绿色的药膏,仔细地涂抹在伤处。药膏触体清凉,很快缓解了那点微不足道的疼痛。
她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在脑海中将所知的信息碎片拼凑起来。
惠妃,萧绝的生母。据官方记载,她是因产后郁结于心,又感风寒,久治不愈,在先帝中期便香消玉殒。萧绝也因此自幼失怙,被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抚养。这也是萧绝对太后始终存有一份复杂情感的根源所在——即便他后来权势滔天,对太后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基本的礼敬。
但显然,真相绝非如此。
太后对惠妃那毫不掩饰的、深入骨髓的嫉恨:「那个贱人!」「狐媚子!」
灰衣人那句石破天惊的推测:「或许,它真的触及了…更深的东西。比如,惠妃的真正死因。」
以及太后听到这句话时,那仿佛见了鬼一般的极致恐惧,甚至失手打翻了花瓶!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结论:惠妃并非自然病逝,而是死于非命!而她的死,极有可能与太后有关!甚至…可能先帝也牵涉其中!
这是一个足以将整个胤朝皇室彻底掀翻、挫骨扬灰的秘密!
远比萧绝弑父篡位更加惊悚,更加禁忌!
因为萧绝弑父,是现任皇帝的罪行。而谋害先帝宠妃,且可能涉及先帝本人,那是在动摇整个皇室统治合法性的根基!是胤朝列祖列宗都无法容忍的丑闻!
冷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中闪烁着冰冷而兴奋的光芒。
她原本只是想利用萧绝和吕后的矛盾,趁乱而起。没想到,竟意外挖出了这样一个埋藏更深、更加致命的秘密武器。
太后…这个看似吃斋念佛、置身事外的女人,原来手上也沾着洗不净的血污,心中藏着如此丑陋的恐惧。
「很好…」冷焰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恐惧,是最好的突破口。」
那个灰衣人,无疑是太后的心腹,也是知情者之一。他称呼太后为「您」,语气却并无多少卑微,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平等的审视和冷静。他提到的「蜂巢」,似乎是一个极其高效的情报组织,连吕后衣襟内藏了东西、萧绝当时的表情、甚至现场可能有第三方这种细节都能探知。
「蜂巢」…「影子里」…
这两个陌生的名词,代表着潜伏在皇宫深水之下的两股神秘力量。
「影子里」似乎与死去的惠妃有关,让太后闻之色变,恐惧万分。
而「蜂巢」,则效忠于太后,或者说,与太后是合作关系?
冷焰揉了揉眉心。情报依然太少,但大方向已经清晰。太后有秘密,有大秘密,而且这个秘密很可能被记录在那卷神秘的血诏之上!所以萧绝看到血诏会那般惊恐,所以太后听闻血诏可能出现会那般失态!
「必须拿到那卷血诏!」冷焰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光芒。
那不仅是扳倒萧绝的利器,或许更是撬开太后坚硬外壳,甚至…控制她的钥匙!
只是,血诏如今在何处?是被那神秘的小宫女带走了?还是落入了萧绝手中?亦或是…被第三方,「影子里」的人夺走了?
看来,下一步,除了要继续调查惠妃之死的真相,寻找血诏的下落,也必须提上日程了。
还有那个灰衣人…他的身份,必须尽快查清。如此高手,绝非凡俗,在江湖或朝堂上,不可能籍籍无名。
冷焰处理完伤口,将药盒收起。她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外界唯有风声虫鸣,并无异常。她并没有立即离开的打算,这里暂时是安全的。她需要时间,让刚刚接收到的庞大信息在脑中沉淀、发酵,并规划出下一步最精准的行动路线。
她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试图进入一种半休息半思考的状态。然而,慈宁宫暖阁内太后那惊恐扭曲的面容,灰衣人平板无波却字字惊心的话语,总是在眼前挥之不去。
……
与此同时,慈宁宫内的混乱已被强行压下。
灯火通明的暖阁内,破碎的花瓶已被收拾干净,但空气中依旧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和恐惧。
太后坐在禅椅上,脸色依旧苍白,手指紧紧攥着一串紫檀木佛珠,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徐嬷嬷战战兢兢地捧着一杯参茶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灰衣人站在下方,他已经运功逼退了左腿那股阴寒的内力,行动无碍,只是脸色依旧阴沉得可怕。他手中正拿着那枚从廊柱上取下的、泛着幽蓝光泽的毒针,仔细端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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