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裂谷杀局 暗夜显影(2/2)
是墨尘!
他竟然还精通南疆的控虫秘术?他到底是什么人?
此刻已不容她多想,这是墨尘为她创造的、唯一的逃生机会!
她强忍着因为药效消退而重新涌上的剧痛和虚弱,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裂谷更深、更隐蔽的岔路方向,用尽最后力气冲去!
「想跑?!」为首的太监见冷焰要逃,怒喝一声,不顾虫群骚扰,身形如鬼魅般腾空而起,五指成爪,带着凌厉的阴风,直取冷焰后心!
这一爪若是抓实,冷焰必定心脉俱碎!
感受到身后那致命的威胁,冷焰心头涌上一股绝望。她的速度,根本避不开这一击!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
一道青灰色的身影,如同凭空出现般,挡在了冷焰与那太监之间!
是墨尘!
他不知何时从何处现身,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甚至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擦净的血迹,显然刚才的控虫笛音对他消耗极大。但他眼神依旧沉静如古井,手中握着一柄样式奇古、通体漆黑的短笛,迎着那太监凌厉的一爪,不闪不避,短笛疾点而出,直刺对方掌心劳宫穴!
以攻代守!围魏救赵!
那太监显然没料到对方如此悍勇,竟敢以伤换伤!他这一爪固然能重创甚至击杀对方,但自己的手掌也必然被那诡异的黑笛刺穿!
电光石火间,太监权衡利弊,终究不愿受伤,爪势一偏,改抓为拍,与墨尘点来的短笛硬撼了一记!
「嘭!」
一声沉闷的气劲交击声响起!
墨尘身体剧震,踉跄着向后倒退数步,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涌上,却被他强行咽了回去。而那太监也被震得身形一晃,落回地面,看向墨尘的眼神充满了惊怒与杀意。
「好!好得很!南疆的余孽,也敢来中原撒野!今日,杂家便连你一并收拾了!」太监尖声厉喝,显然动了真怒。
墨尘擦去嘴角血渍,眼神冰冷地看着他,没有言语,只是将短笛横在胸前,摆出了防御的姿态,牢牢护在冷焰身前。
冷焰看着眼前这个不算宽阔,却在此刻显得无比坚实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终究还是现身救她了,甚至不惜暴露更多底牌,与慈宁宫彻底对立。
「走!」墨尘头也不回,声音低沉而急促地对她喝道,「右前方那个狭窄缝隙,穿过去,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
冷焰知道,自己留下来只能是累赘。她深深地看了墨尘的背影一眼,仿佛要将这个画面刻入脑海,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扑向那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岩石缝隙。
「哪里走!」太监见状,再次欲追。
墨尘手中短笛再次发出刺耳的音符,残余的虫群如同疯了一般,不顾死活地扑向三名太监,死死纠缠。
同时,他手腕一翻,几点寒星射向裂谷上方某处支撑不稳的岩石!
「轰隆隆——!」
一阵巨响,几块硕大的岩石应声滚落,虽然不是很大,却成功地暂时堵塞了裂谷通道,扬起的尘土更是遮蔽了视线。
趁此机会,墨尘身形一闪,也迅速没入了那条狭窄的缝隙之中,消失不见。
「该死!该死!」为首的太监挥袖震开尘土和零星的毒虫,看着被岩石堵塞的通道和空无一人的前方,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
到手的鸭子,竟然飞了!还折损了颜面!
「给杂家挖!就是把这座山翻过来,也要把他们揪出来!尤其是那个南疆虫子,杂家要把他剥皮抽筋!」尖厉的咆哮声,在裂谷中久久回荡。
……
冷焰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穿过那条狭窄的缝隙后,是一条更加隐蔽、向下倾斜的天然隧洞。洞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她只能凭借着感觉和手触摸着冰冷潮湿的岩壁,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挪动。
药效彻底过去了,强烈的虚弱感和反噬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右肩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布条,每一次移动都带来钻心的疼痛。胸口闷得厉害,喉咙里满是血腥气。
她几乎是用意志力在支撑着这具残破的身体,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向前,不能停!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水声和一丝光亮。
她精神一振,咬牙加快了脚步。
终于,她踉跄着冲出了隧洞的出口。
刺目的阳光让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
眼前是一个隐藏在山腹中的小山谷,面积不大,四周都是陡峭的岩壁,如同一个天然的井底。谷底绿草如茵,一条清澈的溪流潺潺流过,发出悦耳的水声。阳光透过岩壁的缝隙洒落,在草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这里……似乎是安全的。
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强烈的疲惫和剧痛瞬间击垮了她。她腿一软,眼前一黑,向前栽倒。
预想中摔倒在草地上的疼痛并未传来。
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揽住了她下坠的身体。
她艰难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映入了墨尘那张苍白却依旧沉静的脸。他显然也是刚刚赶到,气息还有些紊乱,身上沾着尘土,但那双深邃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暂时……安全了……」他低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冷焰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连发出一个音节的力气都没有了。无尽的黑暗再次席卷而来,吞噬了她的意识。
在彻底陷入昏迷之前,她似乎感觉到,墨尘将她打横抱起,走向溪边……
……
当冷焰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右肩伤口处传来的清凉感,以及口中残留的苦涩药味。
她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堆厚厚的干草上,身上盖着墨尘那件青灰色的外袍。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山谷中燃起了一小堆篝火,跳跃的火光映照着墨尘沉默的侧影。
他正坐在火边,用那把漆黑的短笛,专注地……雕刻着一小块木头?跳跃的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神秘莫测。
听到她这边的动静,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
「醒了。」依旧是那平淡无波的语气。
冷焰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墨尘起身走过来,递给她一个用大片树叶卷成的水杯,里面是清澈的溪水。
「你的伤,我重新处理过了。箭毒暂时压制,但根源未除。你强行服用‘焚血丹’,元气损伤极大,需要静养很长一段时间。」他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
冷焰接过水,小口喝着,清凉的液体滋润了她干渴的喉咙。她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他,问出了盘旋在心头已久的疑问:
「你究竟是谁?」
「南疆控虫术,精妙的毒理,不凡的身手……绝不是一个普通采药人,或者落魄书生该有的。」
墨尘看着她,篝火在他深邃的眼底跳动。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回火边,拿起那块他正在雕刻的木头,以及那柄漆黑的短笛。
他将两样东西,并排放在冷焰面前的草地上。
那短笛造型古朴,非金非木,通体漆黑,在火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笛身靠近吹口的位置,刻着一个极其古老、扭曲的符文。
而那块尚未完成的木雕,依稀能看出是一只振翅欲飞的鸟儿形态,雕刻手法极为精湛,栩栩如生。
「我来自南疆万蛇窟。」墨尘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在诉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并非中原人士。这柄‘幽蛰笛’,是万蛇窟圣女的信物之一。」
他指了指那个古老的符文。
「而我所用的控虫术、毒术,乃至一些你不理解的秘法,皆是万蛇窟不传之秘。」
冷焰心中巨震!
南疆万蛇窟!那是传说中位于帝国最南端瘴疠之地,一个神秘、诡谲、与世隔绝的古老教派!据说他们擅长驱使毒虫蛇蚁,精通各种奇诡咒术,被中原武林视为邪魔外道,讳莫如深。
他竟然是万蛇窟的人?而且还是……圣女的信物持有者?
「你……是万蛇窟的圣女?」冷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可他明明是男子!
墨尘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似是嘲讽,又似是悲凉。
「不。我并非圣女。」他顿了顿,抬手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语气带着一种刻骨的冰冷,「我,是这一代万蛇窟圣女……候选人的,‘药奴’。」
「药奴?」冷焰瞳孔一缩,这个词让她感到一种不祥。
「不错。」墨尘的嘴角勾起一抹没有任何笑意的弧度,「自小被选入万蛇窟,以身为皿,喂养各种奇毒蛊虫,尝遍百草千毒,用以试炼新药,供圣女修炼秘法,或者……作为她修炼失败时的替命容器。」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但冷焰却能从那平淡之下,感受到一种被深深压抑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痛苦与恨意。
「我之所以懂得毒理,是因为我几乎尝遍了世间奇毒。之所以懂得控虫,是因为我的血液,早已与无数毒蛊交融。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我比其他的‘药奴’,运气更好,或者说,更‘有用’一些。」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那双修长、苍白,却蕴含着可怕力量的手。
「这次潜入中原,是因为我偷走了圣女的信物‘幽蛰笛’,以及半部《万毒真经》。我需要借助中原的力量,找到摆脱‘药奴’身份,甚至……颠覆万蛇窟的方法。」
他看向冷焰,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她的身体,看到她胸口那枚沉寂的金锁。
「而我找上你,救你,除了你本身展现出的价值和不屈的意志,更重要的原因是——」
他一字一顿,声音低沉而清晰:
「你身上这枚前朝龙纹金锁,以及它可能引出的秘密,或许……蕴藏着能解开我体内‘同心蛊’,让我获得真正自由的关键!」
「同心蛊?」冷焰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感到一阵心悸。
「嗯。」墨尘扯开自己左胸的衣襟。
只见他心口处的皮肤上,赫然纹着一个与那黑笛上符文同源,却更加复杂、更加诡异的暗红色图腾!那图腾如同活物般,随着他的心跳微微搏动,散发着一种不祥的气息。
「此蛊与圣女性命相连。她若身死,我必随之殉葬。而我若远离她超过一定时限,或者试图背叛,便会受万蛊噬心之苦,生不如死。」
他放下衣襟,遮住了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图腾,目光重新变得幽深。
「现在,你明白了吗?」
篝火噼啪作响,山谷中一片寂静。
冷焰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看似冷漠平静,实则背负着比她想象中更加沉重、更加残酷命运的男子,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他们皆是笼中困兽,皆是挣扎求生的棋子。
她的复仇之路,与他的自由之路,在这一刻,因为一枚神秘的金锁,诡异地交织在了一起。
前路,似乎更加迷雾重重,却又仿佛……撕开了一道微光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