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毒瘴林·血蛭蚀骨（2/2）
她艰难地挪动身体，采了几片那种暗紫色叶片，放在石头上用另一块石头砸烂，混合着泥土和自己的唾液，做成了一团黏糊糊的、散发着怪异气味的药泥。然后，她小心翼翼地移开「凤焱玺」，将药泥敷在右腿的伤口上，再次用布条紧紧包扎。左腿小腿上被血线蛭叮咬的乌黑处，她也敷上了一些药泥，希望能缓解毒素。
做完这一切，她几乎虚脱，靠在树干上，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将「凤焱玺」重新贴身藏好，感受着那微弱的温热似乎并未完全消失，依旧在持续地、缓慢地滋养着她的伤处。
「必须……活下去……」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积攒哪怕一丝一毫的体力。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时辰，一阵轻微却异常的「沙沙」声，将她从半昏迷的状态中惊醒。
那不是风吹落叶的声音，也不是小动物跑动的声音，而是某种……更沉重、更带有目的性的移动声！并且，声音来自不止一个方向！
冷焰猛地睁开眼睛，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处。手中的淬毒瓷片再次握紧。
透过灰绿色的瘴气薄雾，她看到几个模糊的黑影，正在悄无声息地向她所在的位置包抄过来！它们体型不大，约莫土狗大小，动作矫健，四肢着地，一双双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这个散发着浓重血腥味的「猎物」！
是「鬼面猴」！另一种南疆密林中令人头疼的群居掠食者！它们性情凶残，爪牙锋利，尤其擅长在复杂地形中攀爬跳跃，而且极为记仇！
冷焰的心沉到了谷底。刚脱离血线蛭的威胁，又遇到了鬼面猴！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以她现在的状态，对付一只都勉强，更何况是一群！
「嗬……嗬……」为首的鬼面猴发出低沉的、威胁性的嘶吼，露出尖锐的獠牙。其他的鬼面猴也呈扇形散开，封住了她所有可能的退路。
冷焰背靠着大树，缓缓站了起来，虽然身体摇摇欲坠，但眼神却如同冰雪般寒冷锐利。她将身体的重心靠在树干上，减少双腿的负担，右手瓷片横在身前，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来吧……畜生……」她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侵犯的决绝。就算死，她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就在鬼面猴群即将发动攻击的瞬间——
「咻——！」
一支尾部带着白色羽毛的短箭，如同精准的毒蛇，破空而来！速度快得惊人！
「噗！」短箭精准地射入了为首那只鬼面猴的eyesocket！直接从后脑贯出！
「吱——！」凄厉无比的惨叫声划破了林间的死寂！那只鬼面猴当场毙命，尸体抽搐着倒地。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整个鬼面猴群瞬间骚动起来！它们惊恐地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发出了威胁和不安的尖叫。
冷焰也是一怔，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树冠上，一个身影如同灵猿般轻盈地跃下，稳稳落地。那人穿着一身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由树叶和藤蔓编织而成的伪装服，脸上涂抹着黑绿色的油彩，看不清具体面容，只能看到一双在油彩下显得异常明亮的眼睛。他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小巧的南疆短弩，弩箭已然再次上弦，正冷冷地对着骚动的猴群。
「不想死的，就滚。」一个低沉、略带沙哑，却异常冷静的声音响起，说的是语调有些怪异的官话，但意思清晰可辨。
猴群似乎被来人的气势和刚才那一箭的精准狠辣所震慑，龇牙咧嘴地低吼着，却不敢再上前。它们围着同伴的尸体转了几圈，最终在一只体型稍大的鬼面猴带领下，发出几声不甘的嘶叫，迅速攀上树木，消失在浓密的枝叶和瘴气之中。
危机，暂时解除了。
冷焰并没有放松警惕，她紧紧握着瓷片，目光锐利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身份不明的救命恩人（或者说，是新的未知因素）。对方身手矫健，箭术精准，而且对这片毒瘴林似乎颇为熟悉。
那人见猴群退走，这才缓缓转过身，将短弩垂下（但并未收起），看向靠在大树上、浑身血迹斑斑、狼狈不堪却眼神冰冷的冷焰。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一个充满了审视和戒备，如同受伤的孤狼。
一个带着探究和冷静，如同经验丰富的猎人。
「外来者，」那个脸上涂满油彩的人开口了，声音依旧低沉，「你闯入了不该来的地方。而且，你快死了。」
冷焰抿紧苍白的嘴唇，没有回答。对方说的是事实，但她不需要怜悯，也不需要提醒。
那人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沉默，目光扫过她腿上简陋的包扎和依旧在渗血的伤口，又看了看旁边泥水洼边残留的血线蛭尸体和血迹，继续说道：「血线蛭的毒，加上失血过多，还有这瘴气入体……除非得到及时的、正确的救治，否则你活不过明天日出。」
冷焰依旧沉默，只是握紧了瓷片。如果对方心怀不轨，她不介意在临死前再拉一个垫背的。
「不过，」那人话锋一转，明亮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什么，「你运气不错，遇到了我。或者说，是你身上带着的某样东西，让你遇到了我。」
冷焰心中猛地一动！某样东西？是指……「凤焱玺」？刚才玉玺的异动，被他察觉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冷焰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浓的戒备。
那人轻笑了一声，笑声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不必否认。我对你的来历和目的没兴趣，至少现在没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你愿不愿意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我可以带你离开这片毒瘴林，给你初步的治疗，让你暂时保住性命。」那人缓缓说道，条件极具诱惑力，「作为交换，你需要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冷焰并没有被生的希望冲昏头脑，反而更加警惕。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在这危机四伏的南疆密林。
「很简单。」那人抬手指了指西边，那瘴气更为浓郁、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的深处，「跟我去一个地方，帮我取一件东西。那地方就在前面不远，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有点‘小麻烦’需要有人帮忙引开。而你，一个重伤垂死、散发着浓重血腥味的外来者，正是最好的‘诱饵’。」
诱饵？！冷焰瞳孔微缩。果然没安好心！这是要利用她吸引某种危险，从而让他自己安全取物！
「你放心，」那人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补充道，「我要引开的东西，虽然麻烦，但并非不可抵挡。以你的狠劲和那枚……嗯，你袖子里的小玩意儿，未必没有一线生机。而且，我会在你吸引它们注意的时候，尽快取到东西，然后来接应你。这总比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慢慢被血线蛭的毒折磨死，或者成为其他野兽的晚餐要强，不是吗？」
他说得冷酷而直白，将赤裸裸的利用摆在了台面上。要么合作，赌那一线生机；要么拒绝，在这里等死。
冷焰死死地盯着他那双隐藏在油彩下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欺骗的痕迹。但那双眼睛除了冷静和一种近乎漠然的坦诚，看不出其他情绪。
她剧烈地喘息着，体内的毒素和伤痛正在不断侵蚀她的意志。她知道对方说得没错，留在这里，必死无疑。而跟他去，虽然是被当作诱饵，九死一生，但至少……还有一丝渺茫的希望。而且，对方似乎对「凤焱玺」有所感应，或许……能从他身上得到一些关于玉玺或者葬神渊的线索？
权衡利弊，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好……」冷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声音微弱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我答应你……做你的‘诱饵’。」
那人点了点头，似乎对她的选择毫不意外。「聪明的决定。我叫‘荆’，荆棘的荆。在你死之前，或者在我拿到东西之前，我们暂时是盟友。」
他走上前，从腰间的一个皮囊里取出一个小木罐，扔给冷焰。「里面是缓解血线蛭毒素的药粉，外敷。能让你多撑一段时间，至少在我们到达目的地之前别死掉。」
冷焰接住木罐，打开闻了闻，一股刺鼻的、混合着多种草药的气味扑面而来。她略一迟疑，还是将药粉撒在了左腿小腿乌黑的伤口上。一阵清凉的感觉传来，麻痹感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丝。
「跟上，别掉队。你的时间不多了。」荆说完，不再看她，转身朝着西边，那片最为浓郁的瘴气区域走去，他的脚步轻盈而迅速，对地形极为熟悉。
冷焰深吸一口气，忍着双腿传来的剧痛和身体的极度虚弱，拄着树枝拐杖，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
她的身影，再次没入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灰绿色的毒瘴迷雾之中。前路是更为未知的危险，而身边，则是一个目的不明、将她视为诱饵的、危险的“盟友”。
生存的游戏，在这死亡禁地，以更为残酷的方式，继续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