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血火苍远·忠奸一线隔(2/2)
几架投石车瞬间被火焰吞没,操作它们的北狄士兵惨叫着四散奔逃。
「拦住那个胤朝将领!他是赵珩!」有北狄军官认出了赵珩,大声呼喊。
更多的北狄兵围拢过来,箭矢如同泼雨般射向这支孤军深入的队伍。
赵珩挥剑格挡流矢,座下战马却被射中,悲鸣一声将他掀下马背。他就地一滚,长剑横扫,砍断两名北狄步兵的脚踝,随即挺身再战!
三百死士陷入重围,虽然勇猛,但人数劣势太大,不断有人倒下。
「保护殿下!」亲卫们嘶吼着,围成一个圈,将赵珩护在中间,奋力搏杀。
赵珩浑身浴血,不知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他咬着牙,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另一架还在发射的投石车。
「随我冲!」他再次发出怒吼,如同受伤的猛虎,带头向那架投石车杀去。
每一步都踏着血肉,每一剑都带着决绝。
就在他们即将接近那架投石车时,一支冷箭如同毒蛇般,从侧面射来,直取赵珩咽喉!角度刁钻,速度快得惊人!
赵珩正全力应对前方之敌,察觉时已然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他身侧一名亲卫猛地将他推开!
「噗嗤!」
箭矢狠狠贯入那名亲卫的胸膛,他身体一僵,看了赵珩一眼,轰然倒地。
「王柱!」赵珩目眦欲裂。
「殿下……快走……」那名叫做王柱的亲卫,吐出最后几个字,气绝身亡。
赵珩双眼瞬间赤红,怒火与悲痛灼烧着他的理智。他猛地转头,看向冷箭射来的方向,只见一个北狄将领正冷笑着收起长弓。
「我杀了你!」赵珩如同疯魔,不顾一切地朝着那名北狄将领冲去!
「保护殿下!」剩余的亲卫见状,也拼命跟上。
然而,他们冲得太深了,周围的北狄兵越来越多,如同铁桶般将他们死死围住。三百死士,此刻已不足百人。
赵珩挥剑的手臂开始酸麻,呼吸如同风箱般粗重。他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敌人,和远处依旧巍峨却仿佛遥不可及的苍远城墙,心头第一次涌上一股绝望。
难道……真要死在这里?
就在他力竭,几乎要被数把弯刀同时砍中之际——
「咻——!」
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划破混乱的战场上空!
紧接着,北狄军的侧后方,突然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一面火红色的旗帜,在烟尘中骤然扬起,上面绣着一个龙飞凤舞的「焰」字!
一支规模不小的骑兵,如同神兵天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凿入了北狄军的侧翼!
这支骑兵装备精良,战术刁钻,尤其擅长骑射,箭无虚发,瞬间将北狄军的阵型搅得大乱!
「援军?!是我们的援军?!」城头上,一直紧张关注着战局的陈锋,看到那面陌生的「焰」字旗和突如其来的生力军,先是愕然,随即狂喜大吼,「兄弟们!援军到了!杀啊!」
守军士气大振!
而被围在核心的赵珩,也看到了那面旗帜,听到了那陌生的喊杀声。他愣住了,这绝不是他认知中任何一支胤朝的边防军旗号!
是谁?
然而,不管是谁,他们的出现,瞬间缓解了赵珩等人的压力。围攻他们的北狄兵阵脚大乱,不得不分兵去应对侧翼的突袭。
「随我杀出去!」赵珩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大吼一声,率领残余的死士,奋力向外冲杀!
里应外合之下,他们终于撕开了一个口子,狼狈不堪地向着城门方向退去。
城头上箭矢如雨,拼命压制追兵,掩护他们撤退。
当赵珩最后一个踉跄着冲回刚刚开启的西门,沉重的城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时,他几乎虚脱,靠着冰冷的门洞墙壁,大口喘息。
「殿下!您没事吧?」陈锋冲下城头,急切地问道。
赵珩摇了摇头,目光却透过门缝,死死盯着城外那支正在与北狄军缠斗的神秘骑兵。
他们是谁?
为何打着从未见过的「焰」字旗?
为何会在此刻,出现在这里?
……
与此同时,张闯带着两百亲卫,快马加鞭,赶到了位于苍远城东南方向的栖霞观。
此观坐落于半山腰,云雾缭绕,松柏掩映,显得清幽出尘。然而,此刻观门紧闭,透着一股不寻常的寂静。
张闯示意手下包围道观,自己上前叩响门环。
「咚咚咚!」
良久,观门才「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小道童探出头来,脸上带着惊慌:「各位军爷……有何贵干?」
「奉定北侯世子令,特来请云鹤道长前往城中一叙。」张闯按捺住性子,沉声道。
「师……师祖她……她今日不见客……」小道童结结巴巴地说。
「军令如山,由不得她不见!」张闯脸色一沉,「让开!」
他一把推开观门,带兵涌入。道观不大,很快就被搜索了一遍,除了几个吓得瑟瑟发抖的道姑和道童,并未见到云鹤道人的身影。
「说!云鹤在哪?」张闯抓住一个年长些的道姑,厉声喝问。
那道姑面无人色,颤声道:「师叔……师叔她……昨日傍晚,就说要闭关静修,不许任何人打扰……就在……在后山那个平时修炼的洞府里……」
「带路!」
张闯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押着那道姑,迅速赶往道观后山。
所谓的洞府,其实是一个天然山洞稍加修整而成,洞口被一块巨石从里面堵住。
「云鹤道长!定北侯世子有请,还请出来一见!」张闯在洞外高喊。
洞内毫无回应。
「撞开!」张闯不再犹豫,命令士兵合力撞击巨石。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巨石被缓缓挪开一条缝隙。一股淡淡的、异样的腥甜气味,从洞内飘出。
张闯心头一紧,率先钻了进去。
洞内光线昏暗,只见一个身穿灰色道袍、身形消瘦的女冠,背对着洞口,盘坐在一个蒲团上,一动不动。
「云鹤道长?」张闯试探着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他小心地绕到前面,只看了一眼,便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那云鹤道人面色青黑,七窍留有已然干涸的黑血痕迹,双目圆睁,瞳孔涣散,早已气绝多时!她的手中,还紧紧攥着一个空的瓷瓶。
服毒自尽!
张闯脸色难看至极。他来晚了!云鹤道人,或者说「京凤」,竟然在他们到来之前,就选择了自我了断!
这是畏罪自杀?还是……被人灭口后伪装成自杀?
他仔细检查四周,洞内陈设简单,除了蒲团、一个矮几、一个香炉,别无他物。香炉里的香早已燃尽,只剩下灰烬。矮几上,放着一封没有信封的信笺。
张闯拿起信笺,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清秀却决绝的字迹:
「尘缘已了,因果自受。诸般罪孽,皆归吾身。勿累他人。」
这分明是一封认罪书!却又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意图切断所有追查的线索!
「好一个‘诸般罪孽,皆归吾身’!」张闯咬牙,将信笺收起,「带走尸体!回城禀报殿下!」
他知道,世子殿下绝不会相信,事情会如此简单。
……
苍远城,守将府。
赵珩简单处理了身上的轻伤,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但眉宇间的疲惫和凝重却无法抹去。出击虽毁掉了几架投石车,暂缓了北狄的攻势,但三百死士几乎全军覆没,代价惨重。
而城外那支神秘的「焰」字旗骑兵,在与北狄军短暂交锋,搅乱其阵型后,并未恋战,也没有试图与城内联系,而是如同出现时一般诡秘,迅速脱离战场,消失在远方的山林之中,留下满地疑团。
他们是谁?目的何在?是敌是友?
「报——!」张闯风尘仆仆地冲了进来,脸色沉重,「殿下!末将无能!那云鹤道人……已在栖霞观后山洞府内,服毒自尽了!」
他双手呈上那封绝笔信。
赵珩接过信,快速扫过那行字,瞳孔微微收缩。
「尸体呢?」他声音低沉。
「已带回,停在偏院。」
赵珩起身,走到偏院,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看着那张青黑扭曲、却依稀能辨出与宫中宸妃有几分相似的容颜,他沉默良久。
自尽?认罪?
太干脆了,干脆得像早就准备好的剧本。
这更像是一种断尾求生,用一种决绝的方式,保护她背后那条真正的大鱼——那个隐藏在京城深处,手眼通天的「京凤」!
所有的线索,似乎到了这里,又被硬生生掐断了。
城外是虎视眈眈的北狄大军,城内是人心惶惶的百姓和疲惫的守军,暗处是身份不明、意图难测的神秘骑兵,而通往真相的路上,却布满了迷雾和断崖。
赵珩抬起头,望向京城的方向,目光仿佛要穿透这重重阻碍。
父侯,您在京城,究竟面临着怎样的局面?
这盘棋,比他想象得还要大,还要凶险。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无论多么艰难,他必须走下去。为了苍远城,为了父侯,也为了……揪出那个祸乱江山的真正元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