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螳螂黄雀·谁在网中（2/2）
那个被俘虏提及，“首领”格外关注的废弃河道！
“立刻派人，不，我亲自带一队精锐，去老龙口查探！”张闯立刻请命。
“不，你不能去。”赵珩阻止了他，“城内刚经历清洗，需要你坐镇，防止残余分子狗急跳墙。而且，如果这真是兀术的暗招，你去太显眼。”
他沉吟片刻，下令道：“陈锋，你继续加固城防，做出我们全力准备应对正面进攻的姿态。张闯，你负责城内肃清残敌和稳定民心。另外，挑选二十名最擅长潜行、侦察和山地作战的好手，由我亲自带队，趁天色未大亮，秘密出城，前往老龙口！”
“殿下！不可！”两人同时惊呼。赵珩身为太子，万金之躯，怎能亲涉如此险地？
“我意已决。”赵珩语气坚决，“唯有我亲自去，才能根据现场情况，做出最及时的判断和决断。放心，我不会轻易涉险。”
他换上普通哨探的皮甲，用泥土略微掩饰了过于清俊的容貌，带着精心挑选的二十名侯府精锐，从一段偏僻且防守严密的城墙缒下，借助晨曦的微光和地形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朝着老龙口方向疾行而去。
老龙口距离苍远城约十里，众人一路潜行，避开可能的北狄游骑，用了近一个时辰才抵达外围。
远远望去，老龙口那片区域怪石嶙峋，枯黄的芦苇在寒风中摇曳，看起来与往常并无不同。但赵珩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太安静了。连常见的飞鸟走兽似乎都绝迹了。
他打了个手势，队伍立刻分散开来，呈扇形小心翼翼地向核心区域摸索前进。
随着距离的拉近，一些不寻常的痕迹开始出现——被刻意折断的树枝，地上杂乱但方向一致的脚印，还有一些……车辙印？虽然被粗略地掩饰过，但在赵珩这等有心人眼中，依然清晰可辨。
“殿下，你看那里。”一名擅长追踪的斥候压低声音，指向一片看似完整的石壁。
赵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初看并无特别，但仔细辨认，发现石壁底部的藤蔓有被近期大量踩踏和扯动的痕迹。他示意众人隐蔽，自己带着两名斥候，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靠了过去。
拨开茂密的藤蔓，一个可容数人并行的、黑黢黢的洞口赫然出现在眼前！洞口显然经过人工拓宽和加固，地上散落着新鲜的石屑和泥土！
“这里……怎么会有一个洞？”斥候惊讶道。
赵珩蹲下身，仔细观察洞口边缘和地上的痕迹，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他捡起一小块碎石，在指尖捻了捻。
“这不是天然洞穴，是人工开凿的……而且是近期才完工的。”他沉声道，“看这车辙的深度和方向，是在往外运送东西。”
“运东西？运什么？”
赵珩没有回答，他深吸一口气，将耳朵贴近洞口内侧的岩壁，屏息凝神。隐约地，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从地底深处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挖掘？
一个惊人的猜想如同惊雷般在他脑中炸响！
兀术大军陈兵城外，吸引所有注意力；“京凤”在城内策划焚城，制造终极混乱；而真正致命的杀招，却藏在这废弃的“老龙口”——他们在挖掘地道！一条直通苍远城下的地道！
是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兀术为何如此“安静”！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京凤”“首领”为何会关注这里！“潜渊”！所谓的“潜渊”，很可能指的就是这条正在挖掘中的、潜入地底深渊的地道！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网”，那张要将苍远城彻底困死、从内部攻破的死亡之网！
城内的“圣火”计划，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焚城，更是为了在地道兵出现时，在城内制造最大的混乱和恐慌，里应外合，一举破城！
好一个兀术！好一个“京凤”首领！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城外的狼烟和城内的暗流所吸引时，他们却在地下，悄无声息地挥动着最致命的锄头！
“退！立刻退回城里！”赵珩当机立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必须立刻回去！必须找到这条地道的入口，或者至少确定其大致方向和进度！否则，一旦让北狄兵通过地道涌入城内，内外夹击之下，苍远城必破无疑！
众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后撤。然而，就在他们即将退出老龙口核心区域时——
“嗖！嗖！嗖！”
数支利箭毫无征兆地从侧前方的乱石后射出，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取赵珩和他身边的斥候！
“有埋伏！保护殿下！”斥候队长怒吼一声，猛地将赵珩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射来的箭矢！
“噗嗤！”利箭入肉的声音令人牙酸。那名斥候队长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沫。
“队长！”
其他精锐反应极快，瞬间举起随身携带的小圆盾，组成简易的防御阵型，同时劲弩向箭矢射来的方向还击！
“杀——！”
乱石之后，喊杀声四起，数十名身着北狄皮甲、手持弯刀和弓箭的士兵冲了出来！他们显然早已埋伏在此，就等着有人来探查！
“是北狄的斥候精锐！”张闯挑选的这批侯府精锐皆是百战老兵，一眼就看出对方不是普通的游骑。
“不要恋战！交替掩护，向西边林子撤！”赵珩从地上爬起，看了一眼为自己挡箭而奄奄一息的斥候队长，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但声音依旧冷静沉着。
这支北狄伏兵人数虽不多，但极其悍勇，箭法精准，显然是专门留在此处保护地道秘密、清除探查者的死士。
侯府精锐一边用弩箭压制，一边护着赵珩向不远处的密林撤退。不断有人中箭倒下，但阵型始终不乱。
冲入密林，地形变得复杂，北狄人的弓箭优势稍减。赵珩等人凭借树木掩护，且战且退。
“殿下，这样不行！他们咬得太紧！一旦被拖住，他们的援兵很快会到！”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老兵急声道。
赵珩目光扫过四周，突然指着左前方一处地势略高的斜坡：“抢占那里！利用地形，给他们来个狠的！”
众人心领神会，立刻向斜坡冲去。北狄追兵果然紧追不舍。
就在冲上斜坡顶部，追兵也进入坡下狭窄区域的瞬间，赵珩厉声下令：“扔！”
早已准备好的五六名精锐，同时从腰间解下几个黑乎乎、拳头大小的东西——正是赵珩带来的“震天雷”！他们点燃引信，算准时间，猛地朝坡下追兵最密集处扔去！
“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在狭窄的坡地响起！虽然单个威力有限，但数量集中，顿时将冲在前面的七八个北狄兵炸得人仰马翻，血肉模糊！巨大的声浪和火光更是让后续的北狄兵下意识地趴倒在地，攻势为之一滞！
“走！”
利用这宝贵的空隙，赵珩带着剩余不足十五人的队伍，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
一路不敢停歇，直到远远看见苍远城的轮廓，确认身后再无追兵，众人才稍稍松了口气。清点人数，出发时二十一人，如今包括赵珩在内，只剩十三人，且几乎个个带伤。
那名斥候队长因为伤势过重，在途中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
赵珩看着身边这些浑身浴血、疲惫不堪却眼神依旧坚定的部下，看着远处那座在朝阳下屹立的孤城，心中没有丝毫脱险的喜悦，只有沉甸甸的压力和紧迫感。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刚刚粉碎了城内的“螳螂”，却发现自己早已落入另一张更隐蔽、更致命的“网”中。
他必须立刻回城，抢在北狄的地道挖通之前，找到它，摧毁它！
否则，一切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