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釜底抽薪·毒计连环(1/2)
地底传来的沉闷爆炸声,以及慈幼局方向冲天而起的烟尘,不仅震撼了苍远城内的人,更如同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北狄大汗兀术的脸上。
“砰!”
黄金铸就的酒盏被狠狠掼在地上,醇香的马奶酒溅了跪在地上的将领一脸。兀术额角青筋暴跳,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燃烧着滔天怒火,他死死盯着苍远城方向,从牙缝里挤出森冷的声音:
“好……好一个胤朝太子!好一个赵珩!本汗耗费月余,折损数百精锐工兵的地道……就这么……就这么被他毁了?!”
帐内一众北狄将领噤若寒蝉,无人敢在此刻触怒这头濒临疯狂的雄狮。地道计划是他们破城的关键,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眼看成功在即,却被对方以如此暴烈的方式连根拔起,甚至可能连带着葬送了不少潜入地下的“狼卫”,这损失和挫败感,足以让任何统帅发狂。
“查!给本汗查清楚!”兀术猛地转身,猩红的披风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他是怎么发现的?老龙口的布置如此隐秘,城内又有‘京凤’策应混淆视听,他为何能精准地找到核心挖掘区域,甚至不惜动用炮石和火药覆盖轰击?!”
“大汗息怒,”一名负责情报的万夫长硬着头皮上前,“据……据城内零星传出的消息,是那赵珩……亲自带人冒险摸到了老龙口附近,发现了端倪,回来后才……”
“亲自?”兀术瞳孔骤然收缩,“他一个堂堂太子,竟敢亲身犯险,跑到我军眼皮子底下来?”
“是……是的。而且,我们埋伏在老龙口的‘狼卫’小队……全军覆没,未能将其截杀。”
“废物!一群废物!”兀术暴怒,一脚踹翻了眼前的矮几,“几十个最精锐的‘狼卫’,埋伏偷袭,竟然杀不了一个养尊处优的胤朝太子?!还让他带着消息跑了回去?!”
帐内一片死寂,只有兀术粗重的喘息声。他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怒到了极点。地道计划失败,不仅意味着破城时间大大延后,更严重打击了军队的士气。而赵珩的这番行动,更像是在向他示威——你所有的阴谋诡计,我都看在眼里!
良久,兀术才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眼神重新变得阴鸷而冰冷。他缓缓坐回狼皮大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扶手。
“地道……既然走不通了,那就换条路。”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毒蛇吐信般的危险,“本汗倒要看看,你这苍远城,是不是真的铁板一块!”
他目光扫过帐下众将,最后落在了一个身材瘦小、眼神却异常灵活的将领身上。
“哈鲁,”兀术开口,“你手下的‘夜枭’,还有多少能用?”
名叫哈鲁的将领立刻出列,躬身道:“回大汗,潜入城内的‘夜枭’尚有十七人,皆擅长隐匿、下毒、散布谣言。之前配合‘京凤’行动,折损了几人,但核心仍在。”
“很好。”兀术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传令给他们,启动‘毒瘟’计划。”
“毒瘟?”众将闻言,皆是心中一凛。
“不错。”兀术冷冷道,“赵珩不是能防住我的刀剑,防住我的地道吗?本汗倒要看看,他能不能防住这无影无形的瘟疫!”
他详细吩咐道:“让我们的人,想办法将病死牲畜的脏腑、甚至是……得了疫病而死的人的衣物,想办法投入苍远城内的几处主要水井,特别是靠近军营和府衙的水井!动作要快,要隐秘!”
哈鲁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大汗,此法……是否有些……有伤天和?而且一旦失控,恐怕……”
“恐怕什么?”兀术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攻破苍远,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至于失控?哼,等瘟疫在城内蔓延,军心涣散,百姓恐慌,他赵珩还有多少精力守城?到时候,我军只需围而不攻,坐等他们自乱阵脚,便可轻松拿下此城!”
他看向哈鲁,语气不容置疑:“执行命令!告诉‘夜枭’,不计代价,务必成功!若能引发大规模瘟疫,本汗记他们头功,赏千金,封千户!”
“是!大汗!”哈鲁不敢再劝,领命而去。
兀术又看向其他将领:“传令下去,大军后撤五里,做出暂缓攻城的姿态。我们要给城里的‘礼物’,一点发酵的时间。”
……
苍远城内,赵珩并不知道兀术已经祭出了更恶毒、更防不胜防的武器。
地道危机的解除,让全城军民都松了一口气,士气为之大振。赵珩的威望在守军和百姓心中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太子殿下不仅仁德,而且英明神武,连北狄人藏在地底的阴谋都能识破并摧毁!
然而,赵珩本人却不敢有丝毫放松。他肩头的箭伤需要处理,但更沉重的是心里的负担。二十名随他出生入死的精锐,最终只回来了四个,还个个带伤。那名替他挡箭的无名死士,被他亲自收敛,记下了其家乡和姓名,承诺战后必有重恤。
“殿下,您脸色不好,先去休息吧,城防有末将等人看着。”陈锋看着赵珩苍白的脸和眼下的乌青,忍不住再次劝道。
赵珩摇摇头,用没受伤的手臂撑着城墙垛口,眺望远处开始后撤的北狄大营:“兀术退得如此干脆,不合常理。地道虽毁,但他兵力仍占绝对优势,绝不会轻易放弃。我担心……他还有后手。”
张闯在一旁恨恨道:“管他什么后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殿下连他们挖地洞的招都破了,还怕他明刀明枪地来吗?”
赵珩没有回答,只是眉头蹙得更紧。直觉告诉他,兀术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攻击,可能会更加诡异难防。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急匆匆跑上城楼,脸色有些怪异:“殿下,府衙外来了一群百姓,为首的是几个老者,说是……说是代表全城百姓,来感谢殿下破敌之功,还……还抬来了不少犒劳之物。”
“犒劳?”赵珩微微一怔。苍远被围日久,物资匮乏,百姓自身尚且艰难,竟还有余力犒军?
他心中一动,吩咐道:“请几位老者进来,态度要恭敬。至于犒劳之物,心领了,但绝不能收。告诉他们,守土安民,乃我军人之责,不敢言功。”
“是。”
片刻后,三名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在亲卫的引领下登上了城楼。他们衣着朴素,却收拾得干净整齐,脸上带着激动和感激的神色。
一见到赵珩,三位老者便要下跪行礼。
“诸位长者快快请起!”赵珩连忙上前,用未受伤的手虚扶,“折煞晚辈了。”
为首一名穿着灰色布袍,看起来最是德高望重的老者激动道:“殿下!您当得起我等一拜啊!若非殿下英明,识破狄人诡计,我等此刻恐怕已遭地底钻出的狄兵屠戮了!殿下是我全城百姓的救命恩人!”
“老丈言重了,”赵珩温声道,“保境安民,本是分内之事。倒是诸位长者,城中粮食物资紧缺,还送来犒劳,让赵珩心中难安。”
那灰袍老者连忙摆手:“殿下误会了!并非什么贵重东西,都是各家各户凑出来的一些心意。有几坛自家酿的薄酒,有些妇人熬夜赶制的布鞋,还有些省下来的鸡蛋、腌菜……东西虽贱,却是全城百姓的一片心啊!殿下和将士们为我们流血拼命,我们……我们只能尽这点微薄之力了!”
说着,三位老者的眼圈都有些发红。
赵珩看着眼前淳朴而真挚的老人,听着他们朴实无华却重逾千斤的话语,只觉得一股热流涌上心头,连日的疲惫和牺牲带来的阴郁似乎都被冲淡了不少。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向三位老者躬身行了一礼:
“赵珩,代全军将士,谢过苍远父老!有此民心,何愁狄虏不破?此城,我们一定能守住!”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百姓代表,赵珩立刻下令,将百姓送来的“犒劳”全部分发到守城将士手中,特别是那些受伤的士兵。东西不多,但这份情谊,却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殿下,民心可用啊!”陈锋感慨道。
赵珩点点头,但目光依旧凝重:“民心固然可贵,但我们更不能辜负这份信任。传令下去,北狄虽然后撤,但巡逻哨探不能有丝毫松懈,尤其要警惕敌军小股部队的渗透和破坏。”
“末将明白!”
然而,赵珩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在几天后发生了。
起初,只是军营里有几个士兵出现了呕吐、腹泻、发烧的症状。军医诊断为普通的时气不适,开了些发散风寒的药。
但很快,生病的人越来越多,症状也愈发严重,上吐下泻,高烧不退,身上甚至开始出现隐约的红疹。而且,不止是军营,城内的一些百姓也开始出现类似症状,尤其是几处共用大水井附近的居民。
“瘟疫!是瘟疫!”
恐慌如同瘟疫本身一样,开始在全城飞速蔓延。
“殿下!大事不好!”陈锋和张闯联袂而来,脸色都难看至极,“军中病倒者已超过三百人!而且……而且有两人今早已经……已经没了!”
赵珩心头猛地一沉:“军医怎么说?”
“几个老军医看了,都……都说是瘟疫!而且像是……像是北狄草原上流传的一种‘狼瘟’!”陈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冷兵器时代,军队中最可怕的往往不是敌人的刀剑,而是军营里爆发的瘟疫。一旦控制不住,整支军队都可能不战自溃!
“狼瘟?”赵珩瞳孔骤缩,“确定吗?”
“症状极为相似!呕吐、高热、红疹,最后……浑身抽搐,口鼻出血而亡!传染性极强!”张闯补充道,拳头攥得发白,“末将怀疑……是北狄人搞的鬼!他们定是派人潜入城中,在水源里下了毒!”
“水源……”赵珩立刻走到城防图前,目光扫过城内标注的几处主要水井位置,“立刻封锁所有出现病例的区域,将病患集中隔离,所用衣物器具全部焚毁!命令军医,不惜一切代价,研究对症之药!同时,全城排查水源!”
命令迅速下达,但恐慌已经造成。军营里人心惶惶,百姓闭门不出,昔日因为地道被毁而提升的士气,瞬间跌落谷底。
赵珩亲自戴着面巾,视察了隔离病患的营区。看着那些在病痛中挣扎呻吟的士兵,闻着空气中弥漫的消毒石灰和病气的混合味道,他的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殿下,您万金之躯,此地凶险,不宜久留啊!”随行的老军医苦苦劝阻。
赵珩摇摇头,走到一个病情稍轻,尚且清醒的年轻士兵床边。那士兵认出是他,挣扎着想坐起来。
“躺着,别动。”赵珩按住他,温声问道,“感觉怎么样?哪里最难受?”
年轻士兵嘴唇干裂,虚弱地说:“殿下……冷……头疼得像要裂开……肚子也绞着痛……”
赵珩帮他掖了掖被角,安抚道:“好好休息,军医正在想办法,一定会治好你们的。”
离开隔离区,赵珩立刻召集了所有军医和城中略有名声的郎中。
“诸位,情况危急,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赵珩开门见山,目光扫过一张张或苍老或忧虑的面孔,“此疫来势汹汹,必须尽快找到应对之法。军中存的治疗风寒、痢疾的常规药物,效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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