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山间鬼影(2/2)
我们距离不到两米,我能看清他帽子的纹理,寿衣的扣子,甚至布鞋上的针脚,唯独看不清他的脸。那张脸仿佛蒙着一层雾,明明有五官轮廓,却模糊得像隔了一层毛玻璃。
我呆立原地,足足几秒钟,大脑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恐惧如冰水泼面,我“哇”的一声哭出来,转身就跑。
我要回家的路正好是他来的方向,我不敢过去,只能往反方向狂奔。山路坎坷,我摔倒了又爬起来,不敢回头,只觉得后背发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追我。
我终于跑到二叔家,一头撞进门,话都说不全,只会哭喊着:“看见张大爷了!看见张大爷了!”
那晚我就病了,发高烧,说胡话。一闭眼就是那个穿寿衣的身影,还有那双悬空的布鞋。我整夜哭闹,惊得全家不得安生。
山里没有医院,唯一的药就是青霉素。吃了几天,一点也不见好。每到天黑,我就缩在母亲怀里发抖,说什么也不敢闭眼。
亲戚们请来几个道士,每个一进门就皱眉,不等开口便问:“是不是有人凶死?孩子是不是冲撞了?”可法事做了一场又一场,我的病却一日重过一日。
整整一个月,我瘦得脱了形,眼看就要不行了。最后,母亲咬牙请来了山外有名的刘屠夫。
刘屠夫是个杀猪的,一身煞气,据说鬼魅都怕他。他一来,先在门口剁了只公鸡,血溅三尺。然后拎着鸡和供品,带我上了张大爷的坟。
坟前,刘屠夫粗声粗气地说:“老张头,孩子小,不懂事,冲撞了您老人家。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娃娃计较。该走就走,莫留恋阳间了!”
他让我磕了三个头,在坟前烧了纸钱。回来后,在我脖子上挂了一道符,脚踝系上三枚铜钱。
说也奇怪,第二天我就退了烧,能吃能睡,不再胡言乱语。不出三五日,完全好了过来。
后来刘屠夫告诉我家人,张大爷死得突然,心有牵挂,不肯离去。那日撞见我,或许是想托付什么话,却不知人鬼殊途,反而吓坏了孩子。
多年后我离开大山,到城里读书工作,见过许多世面,却始终忘不了那个黄昏。有时我想,或许张大爷并非恶意,只是这世间,人鬼终究不同路。阴阳两隔,最好的告别,就是互不打扰。
直到现在,冬天傍晚天色将黑未黑时,我仍不愿独自走在僻静小路上。总觉得雾霭深处,似有什么东西,穿着布鞋,飘行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