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河边的推手(2/2)
后来发生的事情,我开始记得不太清楚了。只感觉头越来越胀,头皮奇痒无比。明明身体虚弱无力,双手却不由自主地猛抓头皮,指甲里塞满了血和皮屑。
“快拦住他!他在抓自己的头!”妈妈惊叫。
我感觉到有人按住我的手,但我挣扎得更厉害。痒,太痒了,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头皮里钻出来。
视觉已经完全被雪花点占据,听觉也变得模糊不清。家人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水底传来,断断续续,听不分明。
后来我才知道,我当时一边抓头一边哭喊,把妈妈吓得直掉眼泪。但奇怪的是,我自己并没有哭的感觉,也没意识到自己在喊什么。奶奶后来说,我含糊不清地反复叫着“阿明”这个名字,可我们村里并没有叫阿明的人。
最后是奶奶拄着拐杖,快步走出了家门。不久后,她带回一个穿着古怪的老先生。那人年纪很大,脸上皱纹深如沟壑,穿着一件绣有各种神像的长袍,手里拿着一个铜铃和一个小鼓。
我虽然意识模糊,但本能地对这个陌生人生出恐惧。他想靠近我,我却挣扎着往床里缩。
老先生让我父母按住我,然后开始摇铃击鼓,吟唱着我听不懂的词句。那鼓声很奇特,每一声都似乎与我的心跳同步,震得我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随着鼓声越来越响,我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偏过头剧烈呕吐起来。吐出来的全是河水,夹杂着一些水草和泥沙,量大得惊人。
说也奇怪,吐完之后,我的头立刻不痒了,视线也开始清晰起来。我发现自己在挣扎中已经把输液针头扯掉了,手背上有一小片血迹。
老先生停止击鼓,房间突然安静下来。他走近看了看我脚后跟的伤口——不知何时袜子已经被脱掉了。
“水猴子,”他喃喃道,“还好发现得早。”
他说我们河里住着一个水猴子(水鬼),通常只会抓单独游泳的人,我那天可能是因为有姐姐们在场,它没能完全得手,但还是在我身上留下了印记,想等我病弱时再来带走我。
第二天,奶奶从村口的庙里求来一个银质长命锁,用红布包好,挂在我脖子上。
“戴着它,直到满十二岁。”奶奶叮嘱道。
那之后,我果然再也没生病,也没遇到什么怪事。只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我不敢再去那条河里游泳。即使后来长大了,银锁早已取下,我每次下水都会莫名紧张,总觉得水下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我。
大姐后来成了游泳教练,硬是教会了我游泳。“你要学会面对恐惧,”她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学会征服水。”
如今每次回老家,我还会去看看那条河。河水依然清澈,孩子们依然在夏天扑腾其中。有时我会想,那个推我的“水猴子”是否还在水下某处等待着。
但至少我知道,无论遇到什么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直面它、征服它——当然,还要记得带上护身符,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