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幸亏没回头(2/2)
“听说,坛上供了三件血衣!”老工人神秘兮兮地说,眼睛四处瞟着,怕人听见。
“血衣?”我心头一跳。
“对啊,”老工人凑得更近,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一件,说是去年在厂里旧仓库上吊的那个女工的……”
我记起来了,刚进厂时好像听人模糊地提过一嘴,有个女工想不开,在废料仓库结束了生命。
“另一件,”老工人继续道,声音诡秘,“是三个月前,那个卷了款跑路,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会计的……”
会计失踪案在厂里轰动一时,都说他携巨款潜逃了,难道……
“最吓人的是第三件,”老工人的声音带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兴奋,“是一件崭新的工装,跟上个月刚发下来的那批一样。听说……听说胸口的名牌上,绣着……绣着……”
他顿住了,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悯和恐惧。
我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穿着正是那批新发的工装。
“……绣着谁的名字?”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老工人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他们传……说绣的是……是你的名字。”
轰的一声,我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四肢冰冷僵硬。王师傅在一旁倒吸一口冷气,刘师傅也猛地皱紧了眉头。
崭新的工装?我的名字?
去年吊死的女工,三月前失踪的会计,还有……我?
为什么?我和前两件事毫无关联,我刚来实习没多久!那阵阴风,是冲着我来的?如果那天晚上我回了头,是不是就会像她们一样……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我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觉得那厂房深处吹出的阴风,仿佛从未散去,一直缠绕在我周围,等待着某个时刻。
后来怎么下的班,我完全没了印象。只记得接下来的日子,我如同惊弓之鸟,活在巨大的阴影里。厂里似乎也弥漫起一种异样的气氛,关于“血衣”和“诅咒”的流言在私下悄悄传播。领导出面辟谣,说是无稽之谈,严禁讨论,但恐惧一旦种下,就很难根除。
我申请调换了白班,甚至想过立刻结束实习。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或者说是不甘,让我留了下来。我想知道,那三件血衣,究竟是怎么回事?那阵阴风,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刘师傅和王师傅也忧心忡忡,暗中帮我打听。刘师傅甚至凭借以前的关系,想办法去侧面了解了那次“跳白马”的更多细节,但对方口风很紧,只知道似乎是为了“安抚”和“阻断”什么。
日子在忐忑中一天天过去。直到我实习期快结束的时候,一个极其偶然的机会,事情的真相,才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露出了它狰狞的一角。那是在一次全厂安全大检查中,清理废弃已久的厂史档案室时,有人在一个落满灰尘的角落,发现了一个被遗忘的、属于那个失踪会计的旧手提箱……
箱子里没有钱,只有一些账本和往来信件。而其中的内容,隐约指向了一年前那起女工自杀事件的某种隐情,似乎涉及到一笔被挪用的、本该属于女工的补偿金,以及后续的掩盖行为。而我的名字,之所以会出现在那种地方,经过多方小心翼翼的推测,极可能是一个阴毒的“李代桃僵”的诅咒仪式——用一个新人的“生气”和“未来”,去掩盖和替代旧有的罪孽与怨气,试图将索命的怨灵转移目标。而我,那个刚进厂、阳气旺盛的实习生,不幸被选中了。
得知这个推测的那一刻,我浑身冰冷。那阵阴风,果然不是错觉。它是在辨认,还是在标记?
我最终顺利结束了实习,离开了那座令人窒息的厂房。但2017年那个夏夜,那阵穿透骨髓的阴风,师傅那句“有没有听见跳白马”的低语,以及那三件血衣的传说,尤其是最后一件上,那未曾亲眼所见、却烙印在心里的我的名字,成了我记忆中一道无法磨灭的惊悸。
很多年后,我依然会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涔涔。梦里,我总站在那条昏暗的走廊,阴风袭来,我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回头,不要回头……可身体的反应慢了一步,脖颈,还是不由自主地,一点点,一点点地,转了过去……
冷汗涔涔地醒来,窗外是沉沉的夜,我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一遍遍告诉自己,是梦,是梦。
幸亏,那天晚上,我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