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华懋阁的酒后真言（2/2）
他双手捧着一杯刚泡好的龙井，指尖还残留着酒精带来的微麻，像小学生听课似的坐在晏明洲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膝盖都快碰到茶几边缘：“晏！你简直是个天才！我发誓，我父亲在华尔街主持董事会的时候都没有你刚才在饭桌上那么有气场！”
他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比划起来，茶水晃出杯沿，滴在地毯上都没察觉：“你记得吗？李市长问投资方向的时候，你没直接说可口可乐，反而先聊美国的街头文化，说纽约的年轻人夏天人手一瓶可乐，那时候我还紧张怕话题跑偏！结果你话锋一转提到摩根家族创始人老约翰和可口可乐创始股东阿萨?坎德勒是耶鲁同窗，李市长眼睛亮得像灯泡！还有我喝醉说两亿美金的时候，你悄悄在桌子底下捏了我一下，我立马就懂了，那些官员的表情简直像是看到了金矿！”
晏明洲看着他手舞足蹈的样子，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真皮沙发的扶手，杰克的表演比预期更到位，那些夸张的语气，刻意的炫耀，甚至偶尔蹦出的语法错误，都完美契合外界对被家族宠坏的华尔街二世祖的刻板印象，而这种真实的虚假恰恰是最能迷惑人的鱼饵。
他没接话，起身走到巨大的凸窗前，推开窗户，江风裹挟着黄浦江特有的湿润气息涌入，带着远处货轮低沉的鸣笛声驱散了房间里最后一丝酒气。
视线越过江面，对岸的浦东还是一片沉寂的黑暗，零星的渔火像散落的碎星点缀在成片的农田之间，偶尔有晚风掠过稻田传来隐约的沙沙声。
更远处几艘货轮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灯光像移动的星辰缓慢地划过江面。
可在晏明洲眼里，那片看似荒芜的土地，却是未来几十年里整个华国乃至全球财富增长最疯狂的核心地带。
两亿美金的可口可乐项目不过是他抛出去的第一块诱饵，真正的目标是搅动京城那潭深水，让隐藏在水下的势力主动浮出水面，他要的不是一个项目，而是一个能撬动京城格局的支点。
“杰克，好戏才刚刚开始。”他缓缓转身，目光落在杰克身上，“从明天起，你要把任性和挑剔演得更夸张，比如看到不合心意的厂房就直接抱怨高度不够，说装不下全自动化设备，尝了食堂的菜就说没加黄油和黑胡椒不符合你的口味，甚至可以故意摔掉一次性筷子，说这种廉价餐具配不上摩根家族的身份，记住，你越像个没见过世面，只认钱和排场的美国阔少，那些盯着我们的人就越放松警惕，我们的鱼饵也就越香。”
杰克用力点头，眼里满是信服。此刻在他心里晏明洲早已不是单纯的合作伙伴，而是能带领他摆脱家族轻视，真正做出一番事业的人生导师，毕竟在摩根家族，他这个旁系子弟连参与核心项目的资格都没有，而晏明洲却愿意带着他玩这么大的项目，每一句话都值得奉为圭臬。
第二天清晨，海市的街头刚泛起热闹的烟火气，早点摊的煤炉冒着袅袅青烟，油条在油锅里炸得滋滋响，金黄的油花溅起，自行车的铃铛声此起彼伏，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背着书包的学生，提着菜篮的主妇挤满了街头巷尾。
一场高调巡游突然打破了这份日常。
以海市政府提供的八辆黑色轿车为核心的车队，在四辆警用摩托的开道下，打着醒目的双闪浩浩荡荡地驶上南京东路。
摩托车的引擎声划破长空，引得路边市民纷纷驻足，卖早点的摊贩忘了翻煎饼，铁铲悬在半空，油条都炸焦了，骑自行车上班的人捏紧车闸停在路边伸长脖子张望，车把上的饭盒晃得叮当响，连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都扒着公交车窗户，小脑袋挤成一团往外看，叽叽喳喳地讨论是不是外国元首来了。
车队经过时车窗降下，杰克?摩根故意探出头对着路边挥手，阳光洒在他金色的头发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他还从口袋里掏出美元纸币，对着围观的孩子晃了晃，惹得孩子们尖叫着追着车队跑，那副衣锦还乡的模样，活脱脱一个炫耀财富的富家子弟。
车队的第一站是刚完成规划，仍一片黄土朝天的浦东工业开发区，车还没停稳，杰克就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脚刚沾到地上的泥土，就夸张地跳了一下扬起细小的尘粒。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真丝手帕紧紧捂住口鼻，对着快步迎上来的开发区主任大声抱怨：“哦我的上帝！这里的路呢？为什么全是泥土？你知道我这双意大利定制皮鞋花了多少钱吗？五百美金！足够在纽约买十双普通皮鞋！你们就是用这种满是泥坑的路来迎接两亿美金的投资吗？”
他一边说一边故意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土块，黄褐色的泥土粘在锃亮的皮鞋鞋底，他立刻皱起眉头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不远处的田埂上，几个农民扛着锄头驻足观望，裤腿上还沾着露水，好奇地打量着这群穿着光鲜的人，嘴里还叼着没点燃的旱烟，互相递着眼色。
这一幕被不远处早已等候多时的记者们完整记录下来，《解放日报》《文汇报》《新民晚报》等海市所有主流媒体的记者都到了，他们扛着黑色的相机，镜头上还套着防尘罩，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迅速围了上来，相机声此起彼伏。
“摩根先生，您对浦东开发区的基础设施满意吗？”
“请问两亿美金的投资具体会投在哪些领域？是否会涉及技术转让？”
“您和晏先生的合作是摩根家族的官方行为，还是个人合作？”
面对记者们伸过来的话筒，杰克?摩根表现得更加口无遮拦，他先是夸张地吸了吸鼻子，摇着头说：“这里的空气质量太差了，我才待了十分钟就觉得皮肤都在发痒，不过话说回来，海市的姑娘倒是很漂亮，昨天在和平饭店门口看到的前台小姐眼睛像黑宝石一样，比我在好莱坞见到的那些女明星还要迷人，我很喜欢这里的氛围！”
说到投资细节，他又故意摆出一副我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摊了摊手，肩膀还故意垮了垮：“具体的投资细节你们别问我，我对这些麻烦事没兴趣，数字会让我头疼。”
话音刚落，他突然一把搂住旁边的晏明洲，手臂用力，差点把晏明洲带得一个趔趄。
他对着镜头挤了挤眼睛，语气里满是炫耀：“所有的事情都听我最好的朋友晏的安排！他才是这个项目真正的大脑，我只负责出钱和享受生活，毕竟赚钱就是为了让自己开心，不是吗？”
这番话配上他夸张的表情和动作，隔天就变成了报纸上的铅字。
《文汇报》的头版甚至刊登了一张特写照片，杰克搂着晏明洲的肩膀笑得得意，阳光透过他的指缝落在晏明洲脸上，而晏明洲则微微侧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眼神深邃透着一股让人猜不透的神秘，背景里的浦东开发区黄土漫天，几台挖掘机停在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