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质子归秦(2/2)
陈墨望向庙外的星空,想起长平的磷火与蜀地的篝火:“当年赵武灵王用胡服强兵,却未弃赵文;秦孝公行商君法,却保留周制太庙。真正的平衡,是让铁血成为文明的盾,而非剑。”
异人沉默良久,从袖中取出一枚秦国半两钱,用匕首刻上赵文“和”字:“就像这枚钱币,秦篆与赵文并列,才是真正的‘秦赵同源’。”
车队抵达函谷关时,咸阳的谒者已等候三日。为首的谒者捧着秦王的诏命,目光在异人胸前逡巡:“陛下有令,质子嬴异需先至章台宫验明正身,方可入城。”
陈墨注意到谒者袖口露出的李斯府徽,手按剑柄上前:“验身之事,当由相邦府与太史令署共同主持。”他指了指异人腰间的代郡玉簪,“此乃代郡公主遗物,当年由吕不韦相邦亲自保管。”
谒者的脸色微变,显然没料到陈墨会抬出吕不韦。就在此时,远处传来马蹄声,华阳夫人的车辇在二十名铁鹰剑士的护卫下疾驰而至,车帘掀开,露出半幅绣着玄鸟与朱雀的蜀锦——那是陈墨让阿禾特意为华阳夫人准备的“认亲礼”。
“异人公子,”华阳夫人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可还记得姑母教你的秦歌?”
异人向前半步,以代郡礼节行礼:“岂曰无衣?与子同泽。修我矛戟,与子偕作。”这是陈墨特意教他的《赵风》秦歌版,末尾“偕作”二字用的是楚国口音,正是华阳夫人的故乡腔调。
华阳夫人眼中闪过赞许,她伸手握住异人的手腕,指尖在其脉搏处轻按——这是楚地巫祝的“验魂”之法。陈墨看见她袖中滑出的青铜镜,镜面映出异人胸前若隐若现的胎记投影,与代郡图腾完美重合。
“善。”华阳夫人松开手,示意婢女呈上金丝蜀锦袍,“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嫡子,赐名‘子楚’,以应‘玄鸟栖楚桐’的预言。”
陈墨心中一震,知道这是华阳夫人在向楚国势力表态,同时借“玄鸟”之名巩固异人的合法性。远处,函谷关的守军已开始鸣放礼炮,炮声中夹杂着咸阳百姓的秦歌吟诵——阿禾的宣传歌谣果然奏效,“秦赵同源”的理念已深入民心。
是夜,陈墨在驿馆收到阿禾的密信:“李冰醒了,蜀地粮仓无恙。吕不韦在狱中绝食,指名要见你。”信末画着都江堰的鱼嘴分水堤,堤上站着无数唱秦歌的蜀民。
他摸出怀中的雕花砖残片,砖面上的“息兵”二字在油灯下泛着温润的光。异人(now子楚)推门而入,腰间已换上华阳夫人赐的玄鸟玉佩:“陈墨,明日朝见秦王,我需要你陪在身边。”
“公子可知,”陈墨指了指窗外的咸阳宫阙,“这将是铁血派与文明派的第一次正面较量。李斯必定会以‘血统不纯’为由弹劾您,而我们——”他握紧雕花砖,“要让朝堂听见文明的声音。”
子楚点头,从袖中取出吕不韦的算盘,拨出一串只有他们能懂的节奏——那是《慎战》篇的章节序数。陈墨忽然想起相邦常说的“算珠即天下”,此刻终于明白,这小小的算盘,竟能拨动整个大秦的命运。
更深漏尽时,陈墨在《秦记》中写下:“昭王五十年春,质子子楚归秦,携‘秦赵同源’之证,朝堂震动。是日,咸阳童谣云:‘玄鸟归巢秦赵和,止杀书中有山河。’”墨迹未干,阿禾送来一碗蜀地的红糖姜茶,甜味混着姜的辛辣,像极了文明与铁血交织的滋味。
他望向窗外,看见华阳夫人的车辇正驶入咸阳宫,车辇上的玄鸟图腾被月光镀成银色。陈墨知道,一场决定大秦未来的辩论即将展开,而他手中的雕花砖,将成为文明派最锋利的武器——不是用来攻击,而是用来证明:铁血之外,还有一种更长久的力量,叫文明的韧性。
【第十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