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残灯破庙谋再起 密信残简露杀机（2/2）
临行前，陈墨最后看了一眼云中山。这里的草木，这里的岩石，都见证了他的伤痛与决心。他不知道此去咸阳能否成功，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去——为了异人，为了赵姬母子，更为了那些被烧毁的字稿和被囚禁的学者，为了“书同文”的理想。
队伍在夜色中出发，沿着陡峭的栈道前行。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照亮了前方崎岖的路。陈墨走在最前面，后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却步频坚定。他不时回头，看看紧跟在身后的赵姬和嬴政，嬴政被石匠背着，小脑袋靠在石匠肩上，已经睡着了，眉心的血痣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红光。
陈墨忽然想起昭王临终前，他在磁石密室里看到的景象——一个青年帝王手持衡权，站在一片废墟上，脚下是融合了六国文字的秦篆地砖。那时他以为那是异人，现在看来，或许……是嬴政？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陈墨不敢深想。他现在要做的，是让这个孩子能活下去，能看到“书同文”实现的那一天。
队伍走了三天三夜，干粮快吃完了，不少人体力不支，但没有人叫苦。第四天清晨，他们终于走出了栈道，远远望见了咸阳城的轮廓。城墙上飘扬的旗帜变了，不再是秦王的玄鸟旗，而是一面黑色的“蒙”字大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看来，蒙骜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当王了。”石匠低声骂道。
陈墨示意大家隐蔽在一处密林里，观察着咸阳城外的动静。城门盘查很严，来往的行人都要接受仔细的搜查，显然是在防备有人潜入。
“甘泉宫在那边。”陈墨指着咸阳城西北方向的一片宫殿群，“我们先去甘泉宫，找到赵将军，再做打算。”
他们绕开城门，沿着城墙外侧的壕沟，悄悄向甘泉宫靠近。快到宫门前时，陈墨让大家停下，自己换上一身普通百姓的衣服，独自走上前去。
守门的卫兵拦住他：“干什么的？”
“我找赵将军，”陈墨拿出一枚小小的铜符，那是当年赵将军为了感谢他，特意给他的信物，“就说故人陈墨求见。”
卫兵接过铜符，看了看，又打量了陈墨几眼，不耐烦地说：“等着。”
陈墨站在宫门前，心中忐忑。他不知道赵将军是否还在甘泉宫，更不知道他是否还愿意认自己这个“故人”。蒙骜掌权后，多少人变了心，多少人被收买，他不敢确定。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陈太史？真的是你？”
陈墨回头，只见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将快步走来，正是赵将军。他穿着一身便服，看起来憔悴了不少，但眼神依旧锐利。
“赵将军。”陈墨拱手行礼。
赵将军一把拉住他，将他拽到一边，声音压得极低：“你怎么来了？不知道蒙骜正在四处抓你吗？文枢署的那些学者……已经有三个被他杀了，就在咸阳城头示众！”
陈墨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我知道危险，但我必须来。蒙骜要废立君王，毁掉‘书同文’，赵将军难道就眼睁睁看着？”
“我能怎么办？”赵将军叹了口气，“我的兵权被蒙骜夺了，现在就是个空架子。宫里全是他的人，我稍有异动，全家都得死！”
“那君上呢？”陈墨追问，“君上现在怎么样？”
“被软禁在章台殿的偏殿，”赵将军的声音更低了，“蒙骜派了重兵看守，连送饭的人都要搜身。不过……君上托一个老内侍给我带了句话，说‘书同文’不能停，让我想办法保住剩下的学者。”
陈墨心中一暖，异人没有放弃。
“赵将军，”陈墨盯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你有难处，但现在是大秦最危险的时候。蒙骜、吕不韦、韩非，他们都想毁掉我们辛苦建立的一切。你若信我，就帮我最后一次，我们救出君上，保住‘书同文’，否则，我们都会成为亡国奴！”
赵将军沉默了，眉头紧锁，显然在激烈地挣扎。
就在这时，一个小吏匆匆跑来，对赵将军道：“将军，蒙骜大人来了，说要检查甘泉宫的防务。”
赵将军脸色大变，对陈墨道：“你快走！从后门走，那里有个密道通往城外！”
陈墨却没动：“赵将军，最后问你一句，你是想做大秦的忠臣，还是蒙骜的傀儡？”
赵将军看着陈墨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远处走来的蒙骜的仪仗，猛地咬了咬牙：“好！我信你一次！跟我来！”
他拉着陈墨，快步向后宫走去。陈墨回头，对隐藏在暗处的石匠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跟上。
穿过几重宫院，赵将军带着他们来到一处废弃的井边，掀开井盖，
“从这里下去，能通到章台殿的地下室，”赵将军低声道，“你们自己小心，我去应付蒙骜。”
陈墨刚要钻进密道，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喧哗，还有兵器碰撞的声音。
“怎么回事？”石匠警惕地问。
赵将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好！是蒙骜的人！他们怎么会……”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支冷箭射中了胸口，箭杆上赫然刻着一个“吕”字！
陈墨猛地抬头，只见宫墙上突然出现了许多黑衣人，为首的正是吕不韦！他怎么会在这里？
吕不韦看着陈墨，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陈太史，别来无恙？我等你很久了。”
陈墨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们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陷阱，蒙骜和吕不韦，竟然真的联手了！
密道的入口就在眼前，身后是越来越近的追兵，陈墨看着赵将军倒在血泊中，看着石匠和墨家弟子拔出兵器准备死战，看着赵姬抱着嬴政瑟瑟发抖，忽然明白了——从他决定来咸阳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落入了别人的算计。
而在章台殿的偏殿里，异人正坐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天空。一个老内侍匆匆走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异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拿起桌上的一枚棋子，轻轻放在棋盘上的“秦”字位置。
这场棋局，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