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病榻残梦窥沙局 粮道惊变陷秦危(2/2)
出了咸阳城,驰道上的风带着草原的凉意,吹在陈墨的脸上,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项伯牵着两匹快马,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他,生怕他从马背上摔下来。陈墨靠在马背上,手里攥着青铜令牌和沙丘铁牌,两牌拼合的地方,隐约能看到“总闸”二字——这意味着,只要找到总闸,就能关闭整个粮道的机关,阻止轰天雷引爆,比一个个找暗格,要快得多。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是王贲派来的斥候,浑身是血,从沙丘方向疾驰而来:“陈大人!项公子!不好了!李斯大人在南沙道外被吕政的人伏击,被困在粮道的‘迷沙阵’里,王贲将军带着人去救,也被困住了!还有,韩元已经和吕政汇合,他们拿着《秦记》残卷,正在找南沙道的暗格,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引爆轰天雷了!”
陈墨的心脏骤然缩紧,后背的伤口再次抽痛,他几乎要从马背上摔下来,却死死攥着手里的令牌:“迷沙阵……怎么走?”他记得《秦记》残卷里写过,沙丘的迷沙阵是赵地旧人修的,按“八卦”方位排布,生门在“乾”位,对应着正午的太阳方向。
“生门在东边的胡杨林里!”斥候急道,“可胡杨林里也藏着吕氏的死士,王贲将军的人,就是在那里被困住的!”
“项伯,我们走!”陈墨催马加快速度,风灌进他的伤口,疼得他几乎要晕厥,却依旧死死盯着前方的胡杨林——那里的黄沙已经被马蹄扬起,隐约能听到兵器碰撞的“叮叮当当”声,还有士兵们的呼喊声。
靠近胡杨林时,陈墨看到王贲的骑兵被困在阵中央,周围的黄沙里,藏着无数手持弩箭的死士,箭雨像暴雨般射向阵中的士兵。吕政站在阵外的高台上,手里拿着粮道令牌,身边站着的韩元,正展开《秦记》残卷,指着沙地里的某个位置,显然是在找暗格。
“项伯,你带斥候去东边的胡杨林,找到生门,放出信号,让王贲将军的人从生门突围。”陈墨翻身下马,扶着树干站稳,“我去高台,阻止吕政和韩元。”
“先生,我跟你一起去!”项伯立刻道。
“不行。”陈墨摇头,眼神坚定,“迷沙阵只有你能找到生门,王贲将军的人需要你救。我手里有总闸令牌,能关闭机关,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项伯咬了咬牙,转身带着斥候冲进胡杨林。陈墨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一口气,扶着树干,一步一步朝着高台走去——他的步伐很慢,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口的剧痛,却没有丝毫退缩。黄沙落在他的麻布袍上,很快就积了薄薄一层,像给这身沾满血与汗的衣裳,裹上了一层伪装。
“陈先生,你倒是比我想的来得快。”吕政站在高台上,看到他,嘴角牵起一丝冷笑,手里的粮道令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可惜,太晚了,韩元已经找到南沙道的暗格,再过一刻钟,就能引爆轰天雷,到时候,蒙恬的十万大军,就会变成饿死鬼,匈奴的骑兵,很快就会踏平咸阳城。”
陈墨没有接话,目光落在韩元手里的《秦记》残卷上——那卷他当年随手画的草稿,此刻却成了毁灭大秦的武器。他扶着高台的石阶,慢慢往上走,后背的伤口越来越痛,眼前开始发晃,却依旧死死盯着吕政手里的令牌:“吕政,你以为,引爆粮道,就能得到天下吗?你看看阵里的士兵,看看沙丘的百姓,他们要的不是吕氏的‘共主’,是安稳的日子,是不用饿肚子、不用打仗的日子。”
“安稳?”吕政突然大笑起来,声音里带着疯狂,“祖父当年给了天下人安稳吗?没有!嬴政给了吗?也没有!只有吕氏,才能给天下人‘真正的安稳’!”他突然举起粮道令牌,对着韩元大喊,“别跟他废话!立刻引爆轰天雷!”
韩元立刻弯腰,伸手去摸沙地里的暗格——那里的石板已经被掀开,露出里面黑色的轰天雷,引火槽里的磷粉在阳光下泛着绿光,只要用令牌一碰,就能点燃。
陈墨的心脏骤然提到嗓子眼,他猛地扑过去,手里的总闸令牌朝着吕政的手腕砸去——青铜令牌带着他全身的力气,砸在吕政的手腕上,粮道令牌“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滚进沙地里。
“你敢!”吕政怒喝着,拔出腰间的短剑,朝着陈墨刺来。陈墨侧身躲开,后背的伤口却被扯裂,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鲜血瞬间浸透了麻布袍,滴在沙地里,很快就被黄沙吸干。
韩元见势不妙,转身就要去捡地上的粮道令牌。陈墨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总闸令牌按在沙地里的“总闸”凹槽上——只听“咔哒”一声轻响,沙地里的暗格突然全部闭合,轰天雷的引火槽里,绿光瞬间熄灭。
“不!”吕政疯狂地大喊,挥着短剑朝着陈墨的胸口刺来。陈墨避无可避,只能用手臂去挡——短剑刺穿了他的小臂,鲜血顺着剑刃往下流,滴在总闸令牌上,将上面的“吕”字纹染成了红色。
就在这时,胡杨林里传来一阵信号声,项伯带着王贲的骑兵从生门冲了出来,箭雨瞬间射向高台,死士们纷纷中箭倒地。吕政见大势已去,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枚轰天雷,点燃引线,朝着陈墨扔来:“我就算死,也要拉你一起陪葬!”
陈墨忍着剧痛,一把推开韩元,将总闸令牌插进轰天雷的引火槽——总闸令牌的纹路正好卡住引线,火星瞬间熄灭。吕政看着手里的空壳轰天雷,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转身就要跳进沙地里的密道逃跑,却被项伯一箭射穿膝盖,跪倒在地。
“先生!”项伯冲上台,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陈墨,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和后背渗出的鲜血,眼眶通红,“你怎么样?太医马上就到!”
陈墨靠在项伯怀里,意识渐渐模糊,却死死攥着总闸令牌,嘴角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粮道……保住了……蒙恬将军的大军……没事了……”
就在这时,王贲匆匆跑上台,手里拿着一卷从韩元身上搜出的竹简,脸色惨白:“陈大人!不好了!这是从韩元身上搜出来的,上面写着,吕氏残党在‘东沙道’和‘西沙道’的粮道里,还藏了‘子母雷’——母雷在粮道,子雷被送到了咸阳城的粮仓和学宫,只要母雷引爆,子雷也会跟着炸,现在,东沙道和西沙道的母雷,已经被另一队残党引爆了!”
陈墨的心脏骤然缩紧,意识瞬间清醒了些。他看着王贲手里的竹简,上面的字迹是韩元的,写着“子母雷,同爆同灭,咸阳粮、学宫,皆为灰烬”。他想起咸阳城的粮仓里还堆着支撑全城百姓的粮草,学宫的典籍库里还藏着从六国迁来的文脉典籍,还有鲁先生、学士们,还有城西流民棚里的孩子……
“咸阳……”陈墨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失血过多,眼前一黑,栽进项伯的怀里。恍惚中,他仿佛看到咸阳城的方向升起浓烟,学宫的晨钟声变成了爆炸声,鲁先生抱着《仓颉篇》竹简,在火海里奔跑,孩子们手里的“平”字木简,被火星烧成了灰烬……
项伯抱着昏迷的陈墨,看着王贲手里的竹简,又看向咸阳城的方向,脸色惨白。王贲的骑兵们围在周围,手里的剑还在滴血,却没人说话——他们知道,东沙道和西沙道的母雷已经引爆,咸阳城的子雷随时可能爆炸,一场新的危机,已经在他们身后的都城,悄然降临。
风卷起沙丘的黄沙,落在陈墨苍白的脸上,也落在那枚染血的总闸令牌上。令牌的“吕”字纹被血浸透,像一个狰狞的印记,提醒着他们,吕不韦的沙局,还没有结束。而昏迷的陈墨,指尖依旧死死攥着令牌,仿佛在梦里,也依旧在和那场席卷大秦的危机,做着最后的抗争。